记忆中,村里的人们都叫她小女子儿。
小女子儿说话快,走路也快。小女子儿是我们村的一个媳妇,住在村东头最边上,一间小土坯房,一个小院子,她是女主人。
印象中小女子儿的男人长着还算是标致吧。小女子儿一生养育了七个孩子,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儿子由大到小分别叫铁蛋、二蛋、三蛋和四蛋,女儿由大到小分别是兰女、二兰和三兰,生活简单,名字也简单。
铁蛋当了兵,二蛋念了书,三蛋四蛋种了地。
兰女嫁了人,二兰嫁了人,三兰也嫁了人,都是外村的人。
一晃多年过去了。
小女子儿还住在村的最东头,还住着她的土坯房,日子还是那么简单,但小女子儿老了,男人该叫老头儿啦!老头儿总是喜欢编棍棍(过去农村里一种用扑克牌玩的娱乐活动),也喜欢打麻将,还喜欢玩点儿小钱,小女子儿也跟着喜欢,也跟着玩儿……
日子从不曾富裕过,生活也从不曾丰富过。
村里的人走的走、搬的搬,日渐稀少,但小女子儿还一直住在村里,人虽少了,她依然还会迈着小碎步串门,还会在热炕头上编棍打麻将,和她的老头儿。
不知道儿孙满堂的小女子儿是否幸福,只是当孩子们带着孩子们都回来时,小小的屋,小小的炕,似乎就觉着有点儿小了,要吃的东西似乎也有点少了……
喧闹三天五天,安静三月五月,再喧闹再安静……
那一年正月初六,铁蛋半夜被从城里拉回了村,在新年的氛围里急急地走了,说是突然昏倒,几分钟便了然无牵。
铁蛋进院时,小女子儿家里的炕头上正坐着一桌打麻将的人。
小土坯房内坐着哀伤的小女子儿。
太阳依然东升西落,日子依然晨起暮歇。
几年后的一天,小女子儿也走了,和她的铁蛋一样,急急的,走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
那一日,白天,她依然迈着小碎步在村里串了门,和人聊着家长里短,还在别人家的炕头上美美睡了一觉。晚上,躺在她自己的炕头上,没再起来,晨光透过小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没有安详,也没有畏惧。
小土坯房还静静地站着,站在村子的最东头。
禾木語:村人村語,一抹最本真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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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禾间水木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