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童年回忆里,除了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应该还有外婆家的小河边;童年的暑假基本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学校一放假,老妈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走。有一年,老爸没空送我,正好有个邻居要去砀山送石头,正好路过姥姥那个村子,所以我就坐在石头上,跟着他走了; 到了姥姥家的那个公路口,还要走3里多路,路过两个村子才能到,我就摸着过去;走着走着,不认识路了,我就报上姥爷的大名,然后人家就说“哦哦,那是三姥 爷家,你是他外孙女吧?像老孟啊,真像”;议论一下,再给我指路,后来还是摸到了;但是那个送石头的人,回去后,忘记回复我妈了,老妈害怕啊,那时候我才 9岁,怕我丢了,又让老爸开着拖拉机,沿着马路,一路找过去;因为那时候没有电话;
我也很喜欢呆在姥姥家。姥姥很会做饭,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夏天的时候,豆角很多,那些舅舅家都有种的,根本不用买,想吃啥菜,姥姥基本先想:这个谁家有 种来着?然后就到谁家的田里去摘;从基本的辅料葱姜蒜,到各种蔬菜豆角南瓜,再到水果,桃子西瓜,全都有;姥姥人缘也好,夏天家里基本不用买水果,各种邻 居送的,吃不完都在床底下放着,还放好几麻袋(很大的那种袋子)。舅舅家的表姐,还邀请我去田里吃,桃子都是去摘新鲜的,哪个大吃哪个;
姥姥特别疼我,虽然我已经上小学了,还会帮我洗脚,让我坐着,用她长满茧子的手,慢慢地搓,把泥土洗掉,洗完一只,帮我擦干,我就可以上床睡觉了,她自己再去把水倒掉。想想,现在姥姥年龄大了,我又每年再回一欠家,替姥姥洗脚的次数,真是一把手都数得过来;
在姥姥家过暑假的乐趣太多了;最吸引我的是:抓喋猴(就是知了)的幼虫;一度疯狂到,晚上做梦梦到地里有好多喋猴从地下爬出来,我拼命地抓啊抓啊,到处都 是,抓也抓不完,那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抓喋猴是有技巧的,下过雨以后,空气很湿润,把地面一扫,扫得干干净净,干净到哪里土薄哪里土厚,都看得清清楚 楚,然后趴在地上瞅,那种土上有一点点小窟窿的,用手一戳,戳出个洞,基本就能看到喋猴,但是喋猴见光后,会迅速地往土里钻,这时你就把手伸进洞里,把它 揪出来,之后再放进一个瓶子里;这种喋猴都是土里刚刚长出来的,它们一般在天黑后,会悄悄地趁着夜幕从土里爬出来,爬到周边的树上,爬到树顶,然后等天亮 了,就会脱掉身上的壳,长开翅膀飞上天,之后就开始产子,再活大概30天就结束了生命;它爬树的时候,也是捕捉的黄金时期,姥姥会带着,拿着手电筒,拿根 竹竿,到树林里去找;姥姥举着电筒,沿着树,从树根往下照,我就负责抓,看到后,迅速地抓到瓶子里;有时候,喋猴已经爬得树枝上了,用竹竿也够不到,我就 爬上去,把它捉下来;喋猴其实很聪明,它喜欢在人烟稀少的树木里出现,姥姥家后面的院子,以前是姥爷的哥嫂住的,他们去世后,就一直荒废着了,我们就去那 里捉,然后姥姥就会说起,以前一群儿媳妇一起过日子时,怎么怎么地被她们欺负,怎么怎么地受气,很生气地讲完后,最后峰回路转,自我安慰地说:你看,老天 爷都是公平的,现在我日子过得多么好,我儿子多么多么争气,女儿多么多么孝顺;
姥姥家还有集市可以逛,逢单数是村子北面的蒋寺集,逢双数是村子南面的吴丛集;吴丛集东西多,虽然有2里多路,却是我最爱的;我和姥姥挎个篮子一起,要是 买的东西多了,姥爷才会骑它的自行车,帮我们载着;一般先不买集头的东西,先去集尾买各种肉,然后再买我最爱吃的豆芽豆腐什么的,买些水果,到中间的时 候,有卖衣服的头箍啥的,再回到集头儿买鸡蛋,因为鸡蛋容易碎,所以最后买;然后祖孙俩人扛着个篮子,吭哧吭哧的回去,路上累了,就把买来的水果,拿出来 吃一个补充了体力再继续走;
姥姥的娘家是做糕点的,而且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七个兄弟姐妹,所以姥姥特别会做饭;夏天的时候,豆角多,拿豆角炒鸡蛋再做包子,我最多的时候一顿能吃4个包子;要是晚上捉了喋猴,那当天晚上就乖乖地早睡,因为睡醒了就能吃喋猴了;
那时候的夏天,最多就吹吹风扇,从来没有吹过空调;一般上午吃完饭,我们就一起去池塘边乘凉,中午吃完饭,拿姥爷的躺椅到院子时大树底下,睡个午觉,下午再去池塘边乘凉,一天也就过去了,电视好像也没怎么看过;
暑假过完,老妈就会来接我了,回去的时候总要哭一番儿,才能走;然后舅舅就说:别叫孟红玲了,改名叫吴红玲吧;小学读完了,就去我妈读书的那个蒋庄中学读书,以后在姥姥这边找个人家嫁了;我觉得挺好的,就一直盼着读中学;可是后来,在小学四年级时,老爸说县城里有个新的小学招生,考试考过了就能去读,老爸说村子里谁谁都考上了,我不服气就去考,结果就考上了,后来一直读书读了很多年;再后来嫁人也嫁得很远,可能一辈子都会生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人生就是这些地戏剧化。
想念姥姥,想念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