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窗外的那片云像极了我小时候的云。
记得小时候,我身体很弱。动不动就是发烧,腮腺炎、中耳炎,还有一次莫名的发烧,低烧半个月就是找不到原因,吃了药,打了针,输了液,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又烧了。后来,爸爸带我去看中医,吃了五付苦苦的中药,才痊愈。那时,我老奶奶还在世。
我每次生病都是老奶奶一直陪我度过的。那时她七十几岁,我就几岁。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柱着拐棍不紧不慢的盯着我,不许我跑,不许我跳,看着我吃完了专门给做的“病号饭”---挂面汤,吃过药后,夏天的傍晚在院子里的躺椅旁,拿着大蒲扇替我驱赶蚊蝇。
那个时候我家干净的小院里,经常是一老一小一边乘凉一边聊天,任下山的太阳照着东边屋子上的木头窗棂,光阴就是这样一寸一寸静悄悄地爬过墙面。
年幼的我经常会问老奶奶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记得有一次,我问老奶奶,每个人都有名字,怎么没人叫您的名字呀?老奶奶说:“女人一出嫁,不是被叫做某某氏,就是叫谁谁屋里的。再后来,被叫娘、大娘、婶子、奶奶、老奶奶,要是你不说,我呀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那您有名子吗?”我问。“当然有了,我名字叫蓝云,文蓝云。”老奶奶神情凝重,轻声说道。
蓝云,多好听的名字,像这天上飘着的云朵,可是有多久不曾被人叫过了,久的连老奶奶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原来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后,为了家庭、孩子,会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可那时我并不懂得这些,只是觉得老奶奶的名字很美丽又很神秘。
而让我感觉神秘的不光是老奶奶的名字,还是有她的缓慢的行动,因为老奶奶脑血栓留下的后遗症加上又上了年纪,她的行动总是很缓慢,拄着拐棍小脚每一步都是在慢慢的挪动,如果老奶奶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则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特别无聊的时候,我躺在躺椅上望着就像这样天上的云,看着它们一会儿变成这个,一会儿又变成那个,自己心里无比的好奇,那个云端上面是不是住着神仙,神仙是不是在安排这些云的变化,是不是神仙安排的我体弱多病,真想去上面看看呀!为什么要安排我多病,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和小朋友疯玩。心里对老天的那个埋怨呀!
渐渐地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身体越来越好,很少生病了。刚刚过了十四岁的春节,老奶奶在正月初五那天去世了。家里的钟摆正好停在了她去世的时刻。突然欢庆的节日变的灰暗,家里到处被各种白色的材质覆盖,正屋的灵堂上那个陪伴我童年的慈爱的老人永远的闭上了双眼,那是我的老奶奶呀!我躲在角落里哭的天昏地暗,被葬礼的负责人找到,问询老奶奶的名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泄露了我和老奶奶之间的秘密,而其他人除了她姓文,谁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以后每每想起那场葬礼,总是感觉自己是个无耻的泄密者,除了难过心中还有无尽的愧疚。
长大后的我,很少生病了。有时在想,是不是在天上,在云上面住着我慈爱的老奶奶,是她在保佑着,我的身体才这样好。
闲暇时,我也经常仰望,仰望天上的云,寻找和我儿时生病时看到的云的模样,可总是失望。
如今顺利通过手术的婆婆躺在病床上,我陪护在她身边,在她熟睡的时候,伸个懒腰,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突然发现天上那云,居然和儿时我生病的时候那么像。也许高高的云端之上,有以前陪伴我的老奶奶,在护佑着我们全家安康。
齐悦大型梦想社区第四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