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西藏之前,我特别想走很久很久的路,一个人去爬凤凰岭,静静的坐在山顶吹风。山不言不语,承载着每一个经过它的人,默默地保守着一个个故事。
为什么要去冈仁波齐?因为我爱西藏,想亲近它怀中的每一座山。想淋漓尽致地行走,近距离地感受一座神山带给我的力量。
我是来寻找内心的力量,想激发出一种笃定的做自我的力量。我也是来寻找答案的:要不要把时间花费在一个不喜欢的工作上?要不要一个人勇敢地过生活?
阿玥说,不要带预设,神山会启发你自己寻找答案。
冈仁波齐,屹立在西藏阿里普兰县境内,是恒河、印度河和雅鲁藏布江等大江大河的发源地和西藏最有名的神山。
东边的万宝山,传说是释迦牟尼脚踏过的山,西边是度母山,南边是智慧女神峰,北边是护法神大山。每年都有许多来自内地、印度和尼泊尔的信徒前来朝拜转山。冈仁波齐还是西藏佛教、印度教和原始苯教等教的朝圣中心,素有“神山之王”的美称。(以上知识点来自网络)
来冈仁波齐转山需要面对三个问题:高、冷、累。塔尔钦海拔4600米,转山过程中海拔逐渐上升,最高点,海拔5600米的卓马拉山口,之前听说很多印度人转山丧命,阿玥上回看到有人坐在那里哭,说来了几回都没翻过垭口。难度还是有的。因为阿滢感冒还没好,她遗憾的放弃了和我们一起去转山。后来我们觉得她好明智。
西藏以干冷著称,而阿里则是干上加干,冷上加冷,羽绒服和冲锋衣是必备。下身阿玥建议穿棉裤,纯棉花的那种。既舒适又保暖透气。
两天前因为说话多高反严重以为自己走不了。几乎不能思考。想复杂的事情就头痛。
高原就是这样,让你放空自己。
有了这样的教训以后,我们一路都保持静默,除了必要的交流。每走一步都用深深的胸式呼吸法(瑜伽中的乌加依呼吸法)。
当晚清理物品,除手机和羽绒服、糌粑水壶外,其他物品一概留下,只为轻装前进。
转山途中,基本在5000米以上,一公斤的重量,都是沉重的负担。东西背负为好,为了省力,最好不用手拿。当然,辅助工具是必须的,头巾可以保护面部不被强光辐射,防晒霜就免了,起不了多大作用,看看藏族同胞就明白了,无论用啥,包住脑袋就好。不要忘了登山杖,在崎岖的山路上可以给你助力,下山可以作支撑。我们所住的青旅有好多,借用就好了,都是之前转山回来的人留下的。阿玥帮我们每人挑了一根。
2017.6.30 5:56am我们出发了,从天黑走到天幕揭开。藏族老爷爷一路的念经声在不远处听着好心安。从客栈出发时是几条狗跟着,经过狂吠撕咬争吵后一条大黑狗胜出,无声无息陪着我们走了好一段路程,好像守护的卫士。
慢慢的晨光熹微,美景开始数不胜收,我们缓慢走在大片中。起初照片很多,说明我体力尚佳。
两小时后,有小卖部提供泡面、水、饮料,我们来了几瓶水,阿玥用燃气炉为我们煮糊糊吃。她还背了酱豆腐。酱豆腐就糊糊,酱豆腐配糌粑,那种感觉很奇妙,像在吃土。终身难忘。
在大峡谷中穿进,地势逐步抬升,不疾不徐,不用花费太多体力。一条涓涓溪流相伴,云朵飘逸,如入仙境。一旁静坐休息,回望山谷,心胸豁然宽广。
此时,才刚刚进入转山的状态。
虔诚者莫过于磕长头的转山人,在尖尖的碎石路上,在用身体丈量转山路,那种全身心的投入,让人看了想流眼泪。
走着走着,神山初露真容,白白的胡须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无声的俯瞰着经过它的孩子们。我们太幸运后面途中,神山一直露面。
第二个补给站站。藏族大哥对我们糌粑配酱豆腐吃很感兴趣,我们送给他们一些尝尝。
快到天葬台前体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和豆妈鼓励着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一直走到怀疑人生:好好的呆着多舒服。藏族人在山上要扔一件旧衣服或剪一缕头发,以示割断往日烦恼。
我又犯了个重大错误:手机没有关机。导致我在两个补给站时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和补充水分,一直在接工作的电话。说话多、思考多导致后面大脑缺氧,居然在没有背水,没有休息的情况下,跟着要冲垭口的阿玥她们继续上路。
这时下起了冰雹。快走到止热寺时,我大声的唱着《云上太阳》,一种对自然力量的屈服让我泪流满面。转冈仁波齐靠的不是体力,而是毅力。仅仅靠体力是远远不够的。
这时队伍分成了三路:阿玥打头阵,豆妈和小小走,我和Ivy走。
从止热寺出发,需要翻越徒步线路最高点,海拔5700米的卓玛拉垭口,整个翻越过程大约6公里。此时已经到下午5点。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垭口之路我犯了难,这时藏族大哥出现了。我们问他大概需要多久能翻过垭口。他拍了张照片给我们比划。看到我头发挡住了眼睛,他很自然的帮我拨开。直觉告诉我他没有一点恶意。
冰冷的糌粑我一口也不想吃,此刻却成了负担。我和Ivy把糌粑送给了磕长头的人。
我开始越走越口渴,又坚持走了一段才决定和藏族大哥讨水喝。他很慷慨地拿出一瓶水,我只倒了两口喝。
路越来越难走,碎石林立,海拔随着山的高度不断上升,我们大口的喘着气。
我虽然走不动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只是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走五步歇两分钟,藏族大哥总在前方不远处等着我,鼓励我坐下来一起休息。他们一行还有个藏族阿妈,不由分说往我手里塞了块奶酪。
我们就是这样走五步歇两分钟的往前挪动着脚步。明显感觉到大家都走不动了。
体力消耗殆尽,又没有补充,一边的藏族爷爷随手抓起了地上的雪放在了嘴里。他示意我也可以吃。我微笑着没吃。我还可以忍忍。
当我坐到藏族爷爷身边时他开了一罐拉萨啤酒。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贪婪,爷爷问我要不要来一罐。我毫不犹豫答应了。小心翼翼喝了半罐,如人间甘霖。我把剩下的半罐还给爷爷。顿时感觉又有劲了。既解了渴,又扛饿。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垭口,虽然一路冰雹相伴,此刻却猝不及防的出了太阳,我和身边的藏族奶奶相拥着欢呼起来。他们举行了敬山仪式。
翻过了垭口,就开始下山了。有了啤酒的力量,我顿觉轻盈,要和藏族爷爷告别了,我很念他对我的恩情,想给他钱被他果断地拒绝了。我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寸照片和一直带在身上的爷爷的手绢,送给了藏族爷爷。我对他说,我的爷爷不在了,可否认您做爷爷,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抱着他哭了,爷爷的眼睛红了。
姐妹们说我一路上太幸运,得到了藏族大家庭的帮助,还多了个爷爷。我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因为着急下山,没来得及和藏族大哥告别,还好我们有微信可以联系。
在5600米的山口旁,乱石堆迭,一个不大的海子,横卧在山谷中,承接着冈仁波齐的冰雪融水。在如此高峻的地方,居然有湖泊,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上山难,下山也不易。旁边的海子连接一巨大的石头阵,有时不得不跳跃通过。一个陡峭的山坡直通山脚小溪,如有失足,定遭不测。只能曲身下蹲,手脚并用,慢慢往下走。
雨还在下。抬动麻木的步履,挣扎着向远方挪动,希望能早日走完一生中从未走过,最为漫长的一段路。
从海拔4600到5700,37公里。爬卓拉山垭口之前已经没有力气,看着蜿蜒没有尽头的上山之路,心中犯难,却没有退缩。
一罐啤酒,让浑身肌无力的我有了力量,从此,多了一个藏族爷爷,解开了心里的疙瘩丢在海拔6000米处。
冈仁波齐,过程艰辛,在天葬台休息唱歌泪流满面。当时我想我一辈子也许只走一次。
下山的时候怎么都看不到头,看时间快晚上九点了,担心天黑看不清路会有危险,所以和Ivy一路疾走。走到后来,因为疲劳,视线开始模糊。只能使劲的眨眼睛、提神。
终于能看到山下的露营帐篷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快到山底的时候来了两个小伙子,说是救援队的。我好开心,心想神山周围的服务真好,专门有人来接应下山的人。
哪知见到阿玥后才知道情况。她让我快点喝点酥油茶下山。我说不,我还没走完,今晚我们要住在这里。阿玥说,有一个人比你状况要差。我们今晚要回塔尔钦青旅。
我这时才知道,豆妈在行走的过程中也很艰辛。她带着一个信念:不能把小小留在山里。她那么年轻,还没有男朋友。因为这个信念支撑着她和小小一路扶持走下了山。当她下山后发现我和Ivy还没有下山,连人影都看不到,再看时间,太阳快要下山,她因为担心崩溃了,要求阿玥找救援队的人去找我们。
回到青旅,见到豆妈后,发现她像丢了魂一般。阿滢拿来了氧气罐,让她吸氧。我搂着豆妈说: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况且,有藏族大哥一家照顾我呢!大不了我就跟藏族大哥走了呀,也不会出事。
豆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诉说着她的担心,整个过程没水没吃的她和小小怎么走下来...
她终于回过了神。
阿滢贴心的给我们喝热乎乎的米汤。这么晚不知道她是哪里搞来的。她给我冲藿香正气和小柴胡喝。她用手给我捂热冰凉的脚。因为她贴心的照顾,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我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
第二天,我们愉快的聚餐,围着火炉分享了转山的心路历程。
阿玥说,她看到藏族大哥他们和我们一起,她就不担心了,因为他们肯定会照顾我们的。而她第一次行走还有恐惧,第二次行走,整个过程越走越轻快。
神山让我们每个人看见自己。
走近它的时候,你只要谦卑,神山会给你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