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中山
李春燕的脸直到快放寒假都没有消退,每天顶着一张乌黑的脸晃来晃去,看得孟杰心惊肉跳。
这两年来她的成绩都是不温不火的模样,实则她自己却知道原因,英语永远不能及格,她又特别不喜欢背单词,其实真是奇怪,语文课本整本她读几遍都可以记下来,唯独英语让她发愁。
父亲对于姐妹俩的学习成绩也是很上心,放学回来不用做饭等家务,乘着天还放亮先把作业完成,其次在吃食方面全然满足只挑好的买,最后时不时来到房间督促作业。
孟杰有时候数学不懂的也会问父亲,因为父亲高中毕业水平,对于小学题目自然手到擒来。父亲因为年轻时家境贫穷无法继续读书很是懊恼,进而将希望寄托在俩姊妹身上,希望她们有所出息,好让曾经被人看不起的人仔细瞧瞧,扬眉吐气。
这天英语课上,老师在台上继续一贯作风,派一位同学在黑板上抄题并且将答案写好,这便是她们的作业题了。
孟杰实在无聊的很,便停下抄写的笔在英语课本上画小娃娃,古代的小娃娃被她画的有模有样,多次被语文老师和美术老师表演,还因而将画的画在校园美术宣传栏张贴。
“这位同学,你做什么呢?题都抄完了?”
忽然一个粉笔头砸在孟杰的额头,她都感觉粉笔粉尘掉落在额头的印记,用手摸了摸才看向声音来源。
没错,声音正是英语老师所发。她都已经提醒过英语老师很多遍了,她叫孟杰,杰出的杰,可是英语老师总是记不住,她也拿他没有办法。
经过老师提醒,她马上合上课本,本来以为没事了,结果英语老师却喊她站了起来。
“来,你既然不抄题,觉得自己厉害,那么你就用英语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以后想要从事什么工作?”
老师踱步下了讲台,走在离她只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手里拿着角尺拍打着她的课桌发问道。
孟杰感觉脸上一阵烧红,有些无措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用英语更是不会,平时英语本来就不及格,她哪里还有什么兴趣可言。
“I want to be a tecaher went I grow up.”
当我长大后我想要当老师。
她努力思索着词句,说出这句话。老师紧追不舍的目光终于放松下来,张嘴又问:“why?”
孟杰这回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原因,张着嘴:“Because……”
真的解释不了,或许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有一个梦想吧,老师无奈她一直重复的动作,示意她坐下。
紧接着又用此问题提问了其他人,大家的回答各不相同,李春燕说以后当科学家,蔡承烨想要当物理学家,张奇江喜欢数学,想要当数学家……
孟杰想不通她为什么想要当老师,或许老师这个职业是她在启蒙时代首先接触到的角色,对其了解,又或许是因为老师这个对于学生而言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在左右着她吧。
然而,具体的连她自己都无从得知原因。她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她的英语从此在这个打基础的年纪开始遥遥无望,再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寒风呼啸奔涌,她开始对未来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慌,这个还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想要逃离父母庇护,渴望独立成长。
她渐渐明白,她的青春期慢慢又隆重而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却又如清风拂面,只扬起满池清波。
田径赛上,她为班级夺了第二的好名次,也从这里开始明白,人生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争取,如果不正努力,怎么会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得个第二名呢?
寒假前,蔡承烨忽然问她:“你过完年还在这个学校吗?”
孟杰白了他一眼,气哼哼的道:“我肯定在这啊,不在这在哪?”
她感觉那天的蔡承烨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奇怪,那个放寒假的最后一天,蔡承烨又问了她一遍。
“哦,那我们拉勾勾吧。”
蔡承烨为了确定,把手伸起来,孟杰无奈,也伸出手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漫长又短暂的寒假生活,终于开始了。
过完年她开始朝十二岁的大门迈进,表姐带着一身简单的行礼而来,姨妈在电话里跟母亲诉苦,说表姐性格倔强,要来麻烦她了。
母亲便说起孟杰幼年时分不也是麻烦她这个姐姐,她才能安心出门打工吗?将心比心之下,表姐来的那天孟杰仿佛过年时分的感觉,坐公交车半个小时到车站去接她。
彼时她们已经将近四年没有见面,那个还盛行小灵通的联系方式时,大家没事基本很少通电话。
在车站她跟姐姐终于见到表姐,这个已经十八岁的大姑娘——阿冬表姐,显得与这个海滨城市格格不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上衣,面前绣着一圈橄榄枝,下身是一条同色的紧身裙,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这便是她们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愉悦的气氛被这土包子形象打破,彼时的孟杰也有了爱美之心,虽然不太会打扮,但却已经开始与快速发展的城市相融。
阿冬表姐皮肤被老家的毒太阳晒的黢黑,这些劳动人民质朴的形象在她眼中开始变的并不那么讨喜。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甚至害怕熟悉人看到询问她跟表姐的关系,终于低垂着头走回了家,避开了众人的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