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徐童梦歌锦绣,黛山未白不归乡;
可曾笑看凌云老,少年当时朝阳志。
——璇玑台——
韶华又跑进了时光道,半会子功夫,他回到了神域的璇玑台。
他需要知道并破解,徐远梦现在的这盘棋,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的无解死局,无论她动哪一步都会输。而,他要做的是,不想梦姬输得那么难看,至少能留在神域,这是他的期望。
现在,他要看回,帝神的每一步棋是怎么下的;他也需要看回,梦姬的每一步又是怎么走的。这样他才能有一丝丝机会,帮助梦姬破局,帮助徐远梦走出死局。
璇玑台里,天幕棋局,帝神左手一指,棋盘上落了第二个黑子。万神凝屏呼吸,瞩目着这棋盘的山河变换、天地恒幻,洞悉着帝神的棋化用意和路数。
那冥鉴司靡曦阎罗最先看懂了,点点头,“这第二步也是好棋。凡人,从其一生,走过四道门‘生、老、病、死’。帝神,这第一步棋,就定了她‘生’门。第二步棋,又定了她‘病’门。现,只剩‘老’与‘死’两门未能押数。她命运就被定去了一半,剩余这一半命数,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黑山谷魍魉妖魔哗哄:“绝啊!再绝不过如此了。”
净饭殿下放下书本,原本一直平坦的眉宇间轻蹙,摇了摇头:“两招见胜负,两棋定半生。”
“有点儿意思。”狐姬公主见净饭开始来了兴趣,嘴角媚笑着。
武玄司的玖沐星君忍不住击掌:“高手比试,不过两招尔尔。”
各云阁里及围场上的观局者,众神妖魔都纷纷赞不绝口,都说帝神是下棋高手。
韶华在凡域阁里,细看着帝神的第二步黑棋,开始替梦姬无限担忧。他终于明白,为何徐远梦体质弱差,消瘦无肉,一生都活在药炉子里。
思虑间,韶华想起沈书音的魂魄还在人间,也不知道这黑白无常青魁与崖伯二鬼,把事情办得怎么样?把沈书音带去了那么久,也没见回个消息,沈书音的魂魄在阳间,也只剩两天的时间了。
他极想下去帮忙沈书音的事,但这里又离不开。他想继续看完,梦姬如何走出这第二个白棋,才能放心。他想看看,这还在娘胎没出世的徐远梦,是如何应对帝神的第二棋劫的。
看,那棋局上,南西凉的风云变幻.....
——南西凉——
在中国的西南方,有一座小小的城,叫南西凉。那里风景四季秀丽,林荫成瀑成海,山脉连片蜿蜒,河流潺潺,日子流淌得虽不绚丽斑斓,却也平静多彩。
南西凉的人都信奉这里,都称它是块福地。哪怕是在战争年代,也从不曾真正受过炮火。而任何的天灾地祸也不曾降临过,这里民风淳朴,干净且厚道,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
八十年代初,这里尚未开发,所谓的城市中心,只有一条十里长街。这个小城所有的市政府机关,都建在了那条十里长街上。没有汽车,只能看到零星的二八自行车,黑白电视都是奢侈的。
这个小城里,有一条白驹村。村里虽然贫苦,但算不上太穷,人们的脸上个个都灿如骄阳。
有一徐户人家,落户在东边村,家里是两层的小阁楼。屋檐房顶,雕梁画栋,彩描墨绘。在那样一个年代,算得上是村里的漂亮房子。
这徐家房子,村里村外人都叫它徐铺头。因为,它既是中药铺,又是咸鱼铺。徐家老爷子,七十九岁,还在给村里村外人看病抓药,是远近驰名的赤脚医生。附近五村六垌的人,只要有什么治不好的毛病,都往白驹村的徐铺头里跑。还有些人,喜欢过来闲坐,讨教讨教医术用药及方子。
徐名医有个外号叫“徐少知。”那些五村六垌的人,跟他讨教起医术来,从早上到下午就没停,常常都打破砂锅问到底。要问得徐老爷子生烦了,他常说一句:“你少知一味吧,少知一味吧。”
徐名医心肠好,凡遇到贫困人家赊药,一律不收钱。且他舍了多少药出去,他自己也不记账。徐老太一问他药帐的钱款,他从来都说,人家已经还了,还在哪儿了?他也说不出个路道。
徐名医还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个性是有的,但就没人见他发过火气。那徐老太从不用担心家里开支用度,赚钱的事,就只管嘴闲着,叨叨徐老爷子个不停。嫌他不会挣钱,嫌他太大方,嫌他太散财,嫌他手脚慢,各种嫌。徐老爷子一律笑呵呵地听着,实在要听不下去,拿着咸鱼和称到村道上摆摊子。
他们家有个宝贝儿子徐海富,五官端正,人高马大,但腰长手长,身性懒惰。到过上海当后备役,几年的伙房兵。没啥功绩,退伍五年了,没落个分配。昨晚,那徐海富,又在赌场里泡着,一夜未归。
那徐老太六十多岁,操心了大辈子,没眼看,早几日带着大孙子,去了大女儿家长住去了。
媳妇周民芳一大早,挺着个大肚子,挑了两个半桶水,往家里的水缸里倒,连续挑了三回,便够今天的用水量了。
刚挑完水,一看厨房的篓子里已经没菜了;再看,天台上的猪草藤也没有了。这人要吃饭,猪也等潲水吃。公公徐老爷子到村道上摆摊子了,自己的丈夫在赌窝里没回来,婆婆也在大姐家,只剩自己了。
田里离着家头,两公里路远。不去不行,去了又奔波。作为儿媳,使唤让公公去,也不是个道理,怎么想都不合适。不去的话,人可以喝清粥白饭就咸萝卜,不成问题。但,总不能让猪饿得嗷嗷叫吧。眼看也就这十几天临盆了,肚子太大,委实不方便。
犹豫再三,周民芳还是挑着两个畚箕篓子,摇着圆大笨重的肚子去了地里。两公里的路,等她走到田里的时候,她已经累到不像话了。想当初,她没怀孕的时候,走个十几公里都不成问题,真是怀孕耽误事儿。
休息了约二十分钟,她把要吃的菜摘了小半篓子,便拿着镰刀下田里去割猪草了。一个小时下来,她足足割够了三天的猪草。
心想,这下应该足够了,可撑到丈夫赌光钱回来帮忙再割了。到时候,让自己丈夫一次性割个五六天的猪草,也就能挨到自己生下这孩子了。孩子一落地,自己啥事就好办了,不用求人。
周民芳已感是否疲惫饥饿,再休息了个十来分钟,已经是正午。田垄地埂间已经没见几个农耕人了,估计都赶回家吃中午饭去了。
再看天上乌云渐渐聚拢堆积,空气里闷热得发慌,像是要下大雨了。她赶紧把猪草往畚箕篓子里装塞,再上几道麻绳捆扎好,慢慢挑起了担子,便要往家里走。
没走过一公里,天哗啦就砸下起了雨,周民芳没带雨具,这田地里四下空旷,也没个躲雨的地方。风开始刮起来,卷甩着雨,狠狠地砸在周民芳的脸上、身上。她只能低着头,不能让雨水进了眼睛,摸看着一点点地走。
风大,雨大,身子又粗圆笨重,还挑了两大篓子的潲草藤,至少有二十几斤重,根本走不快。前面是长长的河岸桥,那岸边泥泞,她更是要小心万分。
这徐老爷子正午就收了咸鱼摊子,回了铺头,左等右等不见儿媳。竟然又下起了大雨,看外边的这风势头,他便担心起来,想是不是到别人家,去聊忘了回来,顺便躲雨去了。
再一细想又不对,他的儿媳周民芳,他还是了解的,向来是懂事识得分寸的人。若是在别人家闲聊,见天色一变,肯定就会回到家中,绝不会在别人家逗留。
他赶紧披了雨衣,多那备上一套雨衣,跑到隔壁几家问问。挨家挨户地问了几家,才知道,周民芳上午挑着畚箕篓子出去了,去了东边机耕路,那里的几亩田割猪藤草去了。
徐老爷子一跺脚,“唉”深叹一声,“这无用废儿造孽。”心想,危险了,大着个十月的胎,怕是母子都极度有危险。唤叫上隔壁的梁家兄弟二人帮忙一起,急赶往机耕路农田里去找。
周民芳挑着两篓子猪草藤,在大风雨里艰难穿行,感觉越挑越重,步履厚裹沉软。她要停下来歇一口气,她张着口喘息着,圆大的肚子一起一伏地喘着,变得又硬又紧。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肚子,一阵一阵紧缩,缩到跟石头一样坨裹在身上。她心里默念着:“孩子,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过了这河道,马上就到家了。回家就能洗个热水澡,多来精神啊。”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风雨打麻了肚皮,还是冷麻了,总感觉自己知觉迟钝了。她试着再挑起这两篓子猪藤草,一次、两次......不行,她真的挑不动了。算了,就放这吧,先回去,等雨停了再回来挑,估计也没人贪要捡了去。
她舔了舔嘴唇上的雨水,吞咽着咸涩的,风吹打着眼睛睁不开了。捧抱着发硬如石的大肚子,伸挺了一下腰,用看不见的脚下,一点点地探着这泥泞的河岸,继续走着。她望望河里滚滚急流的黄泥水,每抬一步都无比地艰难钝重。
“啊——”一声恐叫,周民芳脚滑滚入了河道里。河水灌涌着她的耳膜,打入她的眼睛,拍击甩打着她的脸和肚子。刮涩的朦胧视角里,她胡乱地攀抓着岸沿石块和草藤,咬紧牙死死地拽住。
她惶恐胆颤,急喘惊慌,声竭嘶哑地呼喊着救命,四野空旷无人。只能感受着河水的冰冷和孤魂,咽吞着呼啸的风唳,她臂膀酸硬,十个指头发痛,肚子也开始痛了。
徐老爷子与梁家兄弟奔走在河岸上,慌里慌张,远远就看到了两畚箕篓子散放着。他们赶紧急跑过来,风大雨大,就没见人。再一看,河道里浮着个人,头发散乱,双手还死拽着石头草藤不放,猜想准是周民芳没错。
梁家兄弟赶紧跳到了河里,将周民芳托举着,徐老爷子再奋力,使劲将周民芳慢慢拖上岸。再细一看,周民芳浑身黄泥污水,下体出血了.....
——东煌找替死鬼——
黑白无常二司,夹带着沈书音在阳间,飞速疾走了2个小时。他们不能在附近给沈书音找替身,很容易被冥监司查到。他们得跨省去找替死鬼,路径和方向都查好了,且替死鬼的对象都找好了,就在今夜子时三刻。
韶爷跟他们叮嘱过,这沈书音的灵魂已经离体7年,全靠韶爷两层神力在护养着。再不给她赶紧找个替死鬼,怕是后天月圆夜就要魂飞魄散了。
要么就给她赶紧转世投胎,像她这样非自然死亡,阳寿未尽,抽离身体,又被直接烧毁肉身的,属于非法入境阴曹地府,连地府都不收这样的黑户。神域更是明文规定法令,凡人擅用法术离身,要是被查出来,要遭二十道天雷劈魂。
这一路被黑白无常夹持着飞奔,经过刮大风的地方,沈书音的脸面发型就被吹成了疯逼模样。经过下暴雨、打雷电的地方,沈书音除了被淋成了傻瓜,脑子进水以外,一身水可以拧得滴滴答答,还被那一道道的闪电惊得毛发直竖。
一路上二司也不说话,沈书音摸不清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一直留意着两鬼的行止态度,心下揣摩着这黑白无常的性格。他们这是把自己带离了杭州,跨了一个省往东边方向走。心想,真要是带自己下阴曹地府,不会磨蹭两个小时,已是夜深,却没有停歇半刻的意思。
沈书音心下来计,皱着眉头“哎呦啊”一声,“我累死了,咱们仨儿先歇息个三分钟吧。二位无常大人肯定也累了。”拨弄凌乱的头发,作哭丧翻白眼的死样。
“你已经死过了。”黑无常应声道。
“那我好想再死一死啊,做鬼都这么累,还让不让鬼活呀。我好歹也是一柔弱女鬼,比不得你们雄壮威猛,神见让道,鬼见躲藏,简直帅气逼人到无敌啊。”沈书音顺瞄了他们那丑怖的面貌,自己内心纠结到面容尽皱。
这黑白二司见沈书音如此这般遭罪的样子,嘀咕两句,怎么说也是韶爷的人,不能太冷待了。黑无常道:“好了,好了,让你歇三分钟,我们看着时间呢。”白西装那斯冲沈书音晃了晃腕表,“子时,必须赶到东煌,耽搁不得。”
他们停坐在了一棵很高的大树杈杆上,顶上是茂密的枝叶遮掩,下边是一座小小的土地庙。有只瘦长的黑野猫在庙顶上,叼着一只老鼠,仰头正瞧见了这树上的仨鬼。猫眼珠里闪着绿光,一张嘴,死老鼠掉了,“喵喵喵”三声,在黑夜里消失了。
“看清楚了?那猫的眼睛是绿的?”黑无常看着白无常。
“应该是。”白无常回应着。
原来是要带本姑奶奶去东煌市,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危险,正好当去旅游,到时见机行事。沈书音心里嘿嘿偷笑,看来接下去可就好办多了。
“放心,耽搁不了。我先理理装容,看我这造型,还能更像女鬼吗?万一你们同事撞见,误解二位大人拐卖女鬼,就不好办了?阴间地府最讲究天道轮回,像二位无常判官大人,肯定是龌蹉罪孽、魔障的终结者。拐卖妇女儿童都是人间干的事,阴间地府绝对地公正、干净、纯洁。所以,我们一般活得不耐烦了,压力太大,都寻死往阴曹地府去,死了百愁消痛快,还是你们阴间十八层地狱好。”
“嘿嘿嘿,头回听说十八层地狱好!哈哈哈,难怪人活得不爽快,都自杀!”黑无常道。
“哪里都有黑暗,好死不如赖活。地狱更是永恒黑暗。”白无常道。
“也对。可怜我这么年轻就死得挺冤。我活着的时候没享受过,死了想享受一回。听说,东煌市可是声色犬马最繁华的大都市,顶顶有名啊。要逍遥快活,乐似神仙选东煌市是最明智的。我们沈家正好有一茶庄在那里开号,到时给二位无常大人几万块钱好好痛快痛快,大人觉得可好?”
“我们答应了韶爷,专程办事。”黑无常道。
“没那闲心思。”白无常道。
“对!办正经事是首要的。照这样的方法到东煌市,至少还有两小时。要不我们改坐飞机吧。飞机可快了,顶多半小时到了。高铁也行,一小时就到了。如果提前到了东煌市,还可以抽时间玩乐一下。”
“要不是为了避开无常司的阴司,我们也坐飞机或高铁。现在无常司的阴司们都懒,押解丧魂野鬼,基本都愿意坐飞机和高铁。”
“韶老鬼带我上神域,参加7天万神宴时,他的坐骑白驹兽,一小时翻越七山七海。韶老鬼真是够强的,目前为止,我见没谁比得过他。”
“他强?他再强,有些事也得靠我们。”黑无常说。
“谁都有软肋,没有无敌。”白无常道。
“是吗?我看韶爷挺无敌的。你们都得听他的安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吗?但有一件事,我们可以自己做主。”黑白二司对笑着,“找个肮脏点的,丑陋些的。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我们就算履诺了。”
白无常朝黑无常晃了晃腕表,两人二话不说,把沈书音架起就走。
又被黑白二司架在空中飞走,沈书音真想给自己来两捶,怪自己一下把话聊死了。得想其他法子,“俗话说,夜太深,不讲鬼故事;人太稀,不走曲肠路。我们人间有很多鬼故事,多半都是黑白无常的传奇,各种诡异妙事,听来精彩,我给你们讲一段。”
沈书音开始添油加醋地讲述,人间是如何画描黑白无常的英勇,是非分明;又是如何描画阎罗王长相威武,吓煞十六路怪魔。再有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是怎样一番景象。则夸阎王公正严明、赏罚分明,再夸判官笔录生死簿,一钩笔一鬼魂;再说起那钟馗抓鬼正气浩然的事;接着多番赞夸黑白无常的功绩、才能、本事,刚正不阿。
话锋一转,说到万神宴璇玑台的事。九法台斗法,神力较高下,气势恢宏,风云变换,九龙子勇对千余妖魔仙神,守镇法台。梦姬的美丽,一曲琴梦安抚万众,不战而溃万众神兵魔将;赤焰龙劫烽与时间郎韶华,在神仙池裸斗的艳丽俊颜。又说这辩证一场,得道得法,众口纷纭,珠玑悬河,滔滔锦绣,得证果者进参天阁,获晓天机,称霸六域。再说到,万神宴上璇玑台,璇玑台天幕设赌天局,梦姬与帝神设局豪赌......刚一说到节骨眼上,沈书音就不说了。
眼看这进入了东煌地界,这一路上,沈书音说说叨叨,直说得天花乱坠,口吐莲花,就是为了在关键精彩处掐断,好对无常二司来个请君入瓮。她沈书音老费神了,对付黑白无常,她容易吗?都说“鬼精,鬼精。”越是老鬼,越是精。像这黑白无常更是精窍入了魂髓,不绕个九州百八弯,怎能把俩老鬼精绕进去。
“沈姑娘见识不小,见识真不小啊!”那黑无常很震撼,像他们在无常司几百年也没机会上一趟神域,更不用说领略那万神宴的半分神迹。
他们想继续听万神宴赌天局的事,直嚷哄着沈书音快些说。“我们无常司有三千位黑白无常阴司,可没有一位能上去见识一番,就连沈司判,估计也未曾见识过万神宴。”
“偷渡上去啊!要上去,我还是很有路数的。”
“怎么个偷渡法?”
沈书音托词道太累了,歇一会儿再继续精彩解说。就这么一来一去,很快就与黑白无常二司混熟了。还知道黑西装那斯叫青魁,白西装那斯叫崖伯。 他们老大叫沈司判,沈书音为了脱身故意说:"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沈司判的隔代侄女沈书音?韶老鬼没告诉你们吗?"
黑白二司一惊失色,将沈书音先请到一边,两鬼躲一角落里,叽叽咋咋,“这就对了!" 黑白二司私底下嘀咕了一阵。
黑无常青魁小声道:"我就说,这丫头来头不小,咱长得这般模样,也不见她有半丝害怕。你看百几年来,个个被我们钩魂吊魄的,无一不是鬼哭狼嚎的。可见,这姑娘来头不小。怪不得,那韶爷一定要咱俩给她找个替身?不是要到沈司判面前邀功吧?那咱们不能这么糊弄,那乞丐婆的身子七老八十的身子,一旦按装上去,往后这丫头到沈司判那里一告状,我们怕是再也不用留在无常司混了。”
“别急,待我来跟她再确认确认。”白无常崖伯说完,转身走向了沈书音,“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沈司判的隔代侄女?”
沈书音心想,能糊弄就糊弄过去吧,横竖豁出去了。她镇定一下内心波动的思绪,朝白无常崖伯晃了晃颈脖上的黑玉,“这是沈家的掌印黑玉,我是沈家少掌司。沈家世代承担起守神祇和冥鉴司之职。进入神域或冥监司就职,我沈书音将来跟二位无常大人一样,必须承担起阴司这责任。”
她再拿出那一块乌木灵牌,双手恭敬地递给崖伯,“这是我们沈家的神权牌,具有六域通行的绝对权威,我也是凭着这神权牌,点亮了璇玑台天幕的神权灯,才得以参加万神宴。”沈书音心里万分地忐忑,哪天要真到阴司见着那沈司判,赶紧认个干亲,否则吹牛吹大了,新帐旧账一起算就不好办了。吹牛应该不算撒谎吧?听说撒谎、胡说、掰扯是非,下到地府阴司都是要被割舌头的。想想,忍不住吞咽一下。
黑无常青魁忙把崖伯扯到一边,一块儿仔细看着那椭圆形的乌木神权牌,硬重如钢如石,且通体闪着七彩光影,“老崖,看来那乞丐婆的身体真不能用了。”
“可,子时三刻阳寿尽的,也只有那乞丐婆。”白无常崖伯道。“只能给她找孤儿一类的,有家庭联系的都不行。”
“那怎么办?找找风尘女?或孤儿院里的?再查查你复印的那打生死簿看看。”黑无常青魁琢磨着,心下来了想法,“医院!”白无常崖伯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带着沈书音,一溜烟又闪飞了。
一阵风,他们带着沈音进到了一家医院,跟着空气中飘着的黑白烟,左拐右绕好几弯。楼道躺椅里零星坐着人,两三个值班护士趴在就诊台上,医院里的几条廊道异常地安静。
这会子,看见一黑一白两阴司从病房里出来,后面拖一粗黑链条,捆着三个鬼魂,两老一少。青魁招呼着,阴阴一笑,“沈司判那笔钩得够爽利。”
还有半小时就零点了,他们走到了一间医护室前,黑白烟雾就不见了。白无常崖伯,用手在空气里扣敲几下。沈书音听得分明,是确实是“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门轻轻开了,听见从里传出,有几个人的声音喊着,“青哥、崖哥。”
沈书音眨眼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子,几条凳子。她晃晃脑袋,再揉揉眼,终于见两个穿白衣服和两个穿黑衣服的,看样子也是阴司,各自嘴里在叼着烟,围着那张桌子,在搓麻将,桌上放着冥钱。
“不拘礼,不是在无常司里。在这里你们是地头阴司。”崖伯一伸手,手里就握了一捆钱,递给了旁边的青魁。“我俩小弟有点事叨扰。”
青魁接过崖伯手中的钱,自己又再掏出一捆钱。上去就给每一个阴司都发了一把,“多打两圈,别误事儿就好。东煌太乱,多的是找不着户头的游魂,今夜子时左右,18到24岁左右的女户可有?”
那四阴司呼啦往麻将桌上摆了两本账簿,几下里翻看,找了个准儿,巧有六位。青魁和崖伯乍听来很是惊喜,但一听,一个是瞎子,一个是残疾,一个是疯子......大为失望。还有一个呢?最后第四位是18岁漂亮姑娘,在子时之后,会自杀的,得的是严重的抑郁症。估摸着,是管理病灶的邪魔君没放过她......
“真是天妒红颜啊。”青魁和崖伯把账簿拿过来,一看那女户的照片,果然是个美胚子,再看生平载录,是个孤儿,大喜过望。再看那记载的地址,立刻带上沈书音赶往了那女户租住的民楼里。
青魁等三鬼,刚到那民房楼下,抬头正见那女户披头散发,站在五楼顶上临风而立,神情十足地悲切。他们再仔细辨认了几次,确实就是那生死账簿上的女户,跟照片一模一样。崖伯道:“该还有10分钟。幸好穿的是白裙子。”
青魁道:“是啊。红裙死了恨冤难平。”
于是,青魁、崖伯就坐在了树下的长木櫈上,静静地等,结果一等就等了半个多钟头过去了。
沈书音实在没搞懂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她被他们拖了大半个晚上,就是来看这女人站在楼上吹风的?“你们在等什么?”
“等死!”青魁与崖伯异口同声。
“额?”
“时间过了。”崖伯道。
“要死不死快点!浪费时间!”青魁嗖一下站起身,“我上去帮她一把。”
沈书音一把拉住青魁,“哎——青魁爷,人家大好青春年华,还不想死,有你这样非催逼人家死的吗?”
青魁急了:“还不都是为了你找的替死鬼!她不死,你咋活?”
“替死鬼?”沈书音一下明白了,“韶老鬼让这么干的。”沈书音退后几步,冷不丁转身就奋力跑,她可不想连累别人,以前听说过也看过一些替死鬼的小说电影。没想到,现在成了自己要去找替死鬼复活。为了让自己复活,却让别人死,韶老鬼也能想得出来,下次见了他非揍他一顿,能动手懒得跟他吵吵。
青魁和崖伯赶紧追飞上去,旋回身把沈书音截住,仔细耐心地把她非正常的处境和危险一一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很难相信,她现在的处境竟然真要到了,得靠找替死鬼才能存活。连阴曹地府都不收,就因为非正常死亡,阳寿未尽,冥鉴司没有阴魂名录载册,自己倒成了阴间黑户头?
黑白无常二司苦苦一番规劝,还是没能劝得沈书音折返回去。几番纠缠间,崖伯眼角余光瞥见那楼顶的女户已经往下跳了......
崖伯急吼一声“快啊——”。
青魁脸一劈,反应过来了。黑白二司千钧一发间夹持着沈书音,飞向那正垂直下掉的女户。
“啪嘣咚——”女户从五楼直接摔砸一楼路面了,满地脑浆,血溅四下。
(第5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