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郭靖

说起一个人一生只做一件事,第一时间想起郭靖郭大侠,在这一方面,他真是当仁不让的。他不过一介武夫,白衣平民,只凭着一颗赤子之心,坚守襄阳数十年,从未犹豫,也不退缩,令人敬仰。

 郭靖的大半生时光,都花在为国为民上,而且成绩斐然。这并非偶然,除了一腔热血,一身武功,一本《武穆遗书》,他还有一个好妻子。

郭靖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是遇到黄蓉。

如果没有遇到黄蓉,他不会成为洪七公的弟子,不会遇上周伯通,学得一身足以傲视江湖的好本领。如果黄蓉没有偷听到完颜洪烈讲《武穆遗书》的故事,他们不会找到这本书,郭靖也不能在日后的行军打仗中尽情挥洒,立下功劳。如果不是黄蓉一生追随左右,他更加不可能花一生的时光专心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为国为民,守护一方安危。

他的付出有目共睹,最终因为守护襄阳,让人敬佩,他成为举世无双的侠之大者。他的成就,大半是源于黄蓉,黄蓉并没有站在他背后,而是一直站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劳心劳力。性格推动着郭靖的爱国为民之心化为行动,黄蓉帮他扫平了前方的荆棘,他的路才走得这样顺畅。

十八岁之前,郭靖自小生长在蒙古,对家国之痛并不深切,也不在意。后来黄蓉给他讲范蠡伍子胥与文种岳飞韩世忠等人的故事,他才知道一些功成身退、功高有罪的历史故事,知道了保家卫国的概念,渐渐的有了家国情怀。

他的家国情怀从萌芽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从仰慕岳飞、韩世忠等抗金名将开始,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目标,他要向这些义士看齐。做起这件事来,郭靖真是不遗余力的。首先,《武穆遗书》是岳爷爷留下来的,不能让金人得了去。于是,便奋力的阻挡,身受重伤也在所不计。最后,他和黄蓉找到了《武穆遗书》。

他第一次用这一本书,是解决成吉思汗两个儿子术赤与察合台的矛盾,然后,帮助蒙古攻打花刺子模。破了花刺子模的撒麻尔罕城以后,他得到成吉思汗的赏识,又因怜悯城中百姓,恳求成吉思汗饶过满城百姓性命,得到了猜忌。在蒙古的这个经历,让他切身体会了战祸之悲惨。他不忿成吉思汗罔顾天下苍生、一心扩大疆土的作为,与之大论英雄,激得成吉思汗吐血。

这个时候的郭靖,已隐约有大侠之风。

他心系国家安危,百姓存亡,以至后来奋不顾身的举家助守襄阳,一去数十年。襄阳是大宋半壁江山的屏障,因为他的缘故,晚了数十年后沦陷,南方的老百姓因此得以稍作喘息,功德可谓无量。

郭靖很幸运,他做起这件事来,全无阻碍。他的家人,包括他的妻子、女儿、女婿、儿子,全部站在他身边,无论大事小事,任由差遣,绝无怨言。众多武林人士也慷慨伸出援手,他一呼百应。皆因郭靖不仅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言而有信,道义第一。他虚若怀谷,已经是武林第一高手,却异常谦逊,待人又至诚,无论对方地位武功高低,他从来不会轻视,即使是敌人,也按照规矩来对待,绝不占别人便宜。

国与家,他通常是把“国”放在第一位。虽然江湖中人因此对他十分尊敬,他自己却觉得受之有愧,因他觉得自己才能有限,不能为民解困。郭靖的一生,为着守护襄阳付出无尽时间与心血,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多难得,他只觉得自己是做着应该做的事,就像一个人要吃饭睡觉那样简单。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十分不容易的。这种事情,也只有忠厚木讷如郭靖做得来。

“郭大侠”只是一个尊称,褪下这个光环,郭靖不过也是普通人一个。虽然他武功高强,但那是通过苦练而来,那是实打实的本领,一点水分都没有,他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最佳例子;他迟钝,别人讽刺他,他听不出来,听出来也不以为然;别人想杀他,他还云里雾里的,一味劝人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无论何时何事何人,他都诚挚恳切,也许因为如此,他才赢得这么多的尊重与敬爱吧。老天是公平的,他让人在某一方面有所缺失,又在另一方面有所补偿。

有点可惜的是,郭靖的基因决定了他家三个孩子的智商,郭芙郭襄郭破虏,无一遗传到黄蓉的聪明伶俐,郭家后代智商翻盘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黄药师在这一方面,真是有先见之明。

郭靖的缺点并非只有迟钝,他还自来生性严厉古板,不知变通。因他自小听话,而教导他的母亲,一向以丈夫为荣,在她眼里,丈夫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讲道义,绝不负人,她对儿子的期望也是如此。江南七怪就更加不必说了,虽然自认本领不如人,但却对自身的侠义气概颇为自豪,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在这种熏陶之下,郭靖的道义之念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坚定。他将父亲和师父当作榜样,自己坚决做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后来他才习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身边人指手划脚。可惜他那些“方是方,圆是圆”的规则,除了他自己,大家都没有完全遵守。在他们家里,小事由黄蓉做主,大事由郭靖做主,不由得让人替他庆幸,好在他的这一生,除了守护襄阳,也没有其他大事。因为他做起其他事来,完全不行,总让人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

郭靖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道德观念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即使在感情上,他也有所波动,可是,他的道德观念始终凌驾于自己的感情之上。他在走出大漠之前就已经是金刀驸马,虽然对华筝并无儿女之情,但他事前也不曾对黄蓉说起,直到密室疗伤之时,拖雷华筝就在外头,黄蓉问起,他才如实回答。为信守承诺,他亲口说出会和华筝成亲。他明知这样,黄蓉会一生都不快乐,他也会一生都不快乐,华筝也不会快乐,可是,他宁愿牺牲三个人的幸福,也不做违背诺言的事。他一直说自己不想娶华筝为妻,可是他对华筝只是兄妹之情这件事,唯独没有和华筝说起过,以至后来累得母亲自杀成全他的忠义。

即使痛苦,也要承担责任;宁愿伤心,也不去解释清楚;只顾原因,不理后果。这样的人,因为他是郭靖,作者把他写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愚钝,所以,原谅他吧,反正后来他也是和黄蓉在一起。

他头脑简单,脑袋不大转弯,只认基于眼前的事实,一是一,二是二,黑是黑,白是白,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没有第三种可能。例如桃花岛巨变,江南五怪丧生,他认为这件事发生在桃花岛,黄老邪就一定是罪魁祸首,连带迁怒黄蓉。若不是黄蓉聪明推测出事情真相,又大度,完全不计较他在误会后对自己的态度,这两个人完全不可能走到一起。

中年的郭靖,也完全没有长进。时间虚度,岁月空添,正是郭大侠性格方面的真实写照。

对于杨过和小龙女以师徒的身份在一起,反应最大,反对态度最坚决的,也是他。他甚至说出这样的话:他宁可杨过死了,也不愿意杨过做出和小龙女在一起这样的有违礼法之事。礼教道德,对他而言,神圣不可侵犯。

郭靖的成长,完全只是家国观念的形成巩固和坚持,他的性格习惯,十年前和十年后没有分别。如果没有黄蓉,很难想象他的一生会怎样度过。

黄蓉是一个绝对难得的人物。不是她的绝色容颜,不是她的聪明绝顶,而是她对郭靖那一份爱情。她是郭靖的妻子,也是他的益友,他的管家,他的军师。行军打仗,出谋划策的是黄蓉;召集天下英雄共同御敌,主持调度的是黄蓉;他站在前方,牵挂他安危的是黄蓉。她甚至觉得,他们夫妇共抗强敌,便两人一齐血溅城头,这一生也真不枉了。

郭靖这个人,和他做朋友是很好的,和他做家人,真是很累,尤其他的妻子,更累。他义薄云天,国事他担忧,朋友之义他顾全,但自己的家事,他从不操心,有起什么事来就会发脾气。他因担忧杨过的性命当众责备黄蓉,也会在黄蓉面前责备自己的女儿,恨女儿成日闯祸。做母亲的心情,他是一点都不体恤,也不谅解。也只有黄蓉,对他忍了又忍,始终不会在别人面前与他争执。二人在一起三十余年,大半生的心血都花在襄阳城上,虽然为国为民值得尊敬,但始终,还是心疼黄蓉。

无论如何,还是不愿意相信郭靖黄蓉和郭破虏最后以身殉国,虽然以郭靖的性格,这不是不可能。但他身边还有一个黄蓉,还有他们的儿子郭破虏。和襄阳共存亡只会白白的搭进一家人的性命,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即使郭靖想与襄阳共存亡,作为母亲的黄蓉,一定不会忍心儿子为这个无法挽回的败局殉葬。时年郭靖68岁,黄蓉65岁,郭破虏不过30岁左右,必定已成家生子。虽然是战争之中,但以他们的身手,全身而退不是难事。假设他们安然无恙,也许去到一个世外桃源,从此不理江湖事,彼时国已破,也无国家事可理,一家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也许是绝情谷,也许是老顽童的百花谷,也许是另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不过,他的最终结局不是大家最关心的事情,令人茶饭不思的武侠小说结局大概只胡斐和苗人凤相斗,胡斐那一刀到底有没有劈下去吧。

纵观郭靖这一生,他自己是举世无双的侠之大者,而且父义母慈妻贤子孝女双全,他已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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