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考

又是一年高考时,每年的这一天都格外紧张。也许,就这两天,很多人一生的命运就这么被无情的改变了。尽管过去近十年了,关于高考的记忆还是挥之不去。我很久之前就想写下里,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笔。关于那些沉重的记忆,我总想一笔抹去。

六月四日,我从家返回学校,准备考试。当晚,理了个发,和理发师聊着天,谈到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也许是他看我一脸疲倦,免费给我做了个头部按摩。真是神奇啊,出来觉得神清气爽。真感谢那个理发师,可惜忘了问他名字。人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人,仅仅是萍水相逢,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即使不记得名字,也念念不忘。

当晚,回住的地方,突然觉得不对劲,肚子不舒服。发现居然是细菌性痢疾复发了,这种病会有全身无力的反应,肠胃受损,根本不吸收营养。我瞬间慌了,联想起当年中招考试的时候,就是因为之前得了细菌性痢疾,导致体力不支,成绩下降。后来,以三分之差没有正取,花高价上了重点中学。难道这就是宿命?突然觉得一阵后怕,往家打个电话吧?爸爸接到电话,也很郁闷“你这孩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身体就不行啊!”这句话刺痛了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却觉得孤独,咬着牙关,心想真不该打这个电话,这样的事情应该一个人担了,毕竟这么大了。以后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也许爸爸觉得自己言辞不妥,连忙劝我。我无力的说没事,自己去看看就行。久病成良医,我高一时也复发过,知道吃什么药。于是,自己默默的去看医生。然后早早的睡了,希望一觉醒来什么都好好的!

第二天,刚起床觉得不对劲,头重脚轻的。量了一下体温,吓住我了!39度还多。拖着沉重的步子,去楼下诊所打了一针,又拿了点药。午饭什么也没吃,几乎一直昏睡。嘱咐同学五点叫我去看考场,幸运的是考场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傍晚的时候,同学过来找我一块看考场。听到楼下有人叫,迷迷糊糊的起来。下楼的时候小心翼翼,真怕摔下去。之后,走那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身体虚弱到一个小石子就差点把我绊倒,幸好同学扶住我。慢慢腾腾的走到地方,看考场的人真多,我不敢往前挤,怕被撞倒。等人少了,自己慢慢走过去,看了看在哪坐,趁人少转身就回。同学说明天会过来叫我,我也自己定好了闹钟。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高考了,第一次失误很多,不愿就这么认输。于是复读一年,我们那里复读是一种风气,不复读的话很难第一年考个好学校。尽管,复读了一年,我还是觉得没多大进展,而且激情不再,情绪抑郁。同桌都说我有抑郁症,也许他是对的。这一年各种各样的事,各种各样的压力,我一度在班里失声痛哭过。哭过才会更加坚强,才会明白,哭有什么用,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记得高三的时候,曾有人问我“你多久没有哭过了?”,我当时说:“我都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小时候的事吧。”我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坚强、理性的人,在复读班这样压抑的环境里,心情很压抑。所以,复读班是我的噩梦,是我不愿再提起的伤。其实,我把学习看的没那重,脆弱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因为各种家庭压力和矛盾。所以,现在我只相信自己的坚强,每逢朋友打电话,我总是开玩笑的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这一年,成绩上没有什么提高,我也释然了。高考冲刺前,我一个人不进班,坐在那个空空荡荡的大厅里,想明白了很多事。很多事,不是我努力就行的,也不是我的意志可以改变的,我能改变的就只有我自己。以前,觉得这些话好有道理,也说不出那有道理。有了太多的经历,看这些话才会感同身受。在这里我明白了平淡的真谛!明白了平平淡淡就是真,安安乐乐才是福,尽管,我不是个安于平淡的人。

尽管第二天要高考了,那一晚,我还和同住的哥们聊了很多,聊到很晚。第二天是什么结果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以和这样的日子说声再见了。尽管成绩也不差,应该能考个二本。其实,我当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很多时候,我做事之前,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给自己画一条底线,只要不超过这条底线,就不会觉得很失败,觉得一切还在意料之中。那时候我的底线是深圳高等职业技术学院酒店管理专业。无论什么境地,我都会给自己定个目标,这只是一种习惯。我不喜欢漫无目的的生活,那样我会不知所措。我总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才会觉得安心。很多话都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最后一句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混到那个地步,我都是一个人才”。

第二天早晨,早早的去吃饭。当然,这是我前一天预定好的。老板和我们很相熟,他一般是不做早餐的,但是高考了,为我破例一次。那两天吃饭的事全部由他负责,饭菜都是提前订好的。我越是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就考虑的越多,把什么都提前安排好,到时候按计划行事就好。后来,大学放假我去找过那个老板,想当面再谢谢他,可惜人去店空,已不知所踪。对这些萍水相逢又出手相助的人,我总是心存感激,也许他们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

吃完饭,就回去吃药。先是高烧的药,过一会之后,再吃那个治细菌性痢疾的药,之后还有一片“脑清片”。那个医生怕我在考场上头昏昏沉沉的影响答题,特意给我加了个“脑清片”。在这里读了四年书,医生和我也很熟,但是放假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她。她是个很受欢迎的、和蔼和亲的医生。

上午第一场考语文,已经不记得是什么题了。我很淡定的做完了,头脑很清醒,也许是吃那个什么“脑清片”吃的吧。只是在作文快写完的时候,突然胃痛。忍着痛,一手捂着胃,一手写作文,终于挺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又去看医生,为什么会胃痛?原来“脑清片”刺激胃,而我知道那个治细菌性痢疾的药也刺激胃。还好,由于上学的时候,落下点胃病,我那有胃药。于是下午的时候再吃点胃药,四种药一起上。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中和,会不会药物中毒。当时完全没想这些,后来真是觉得幸运。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前面那女孩,问我是哪个学校的。我故意说了一个普通高中,还说是应届生。这点,老师给我们讲过。不要说自己是一高复读班的,因为一高复读班的学生,一般情况下,即使成绩差的,只要正常发挥还是可以考个二本线的。毕竟,我们近150人的普通大班级,二本线以上回来复读的就有很多,不到三本线,连复读班也进不了。很多人,应届班的时候,就想考个复读班就好。当然,最大的班级是230人,理科600分以上的就有百十号人,二本线以上的就不知道多少了。如果,承认自己是一高复读班的,考场上就不消停了,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会,才能安心做题。但是那个女孩很无语,硬塞给我一瓶营养快线,被我挡回去了。告诉她我胃不好,只能喝白开水。事情并没有结束,快交卷的时候意外还是出现了。首先,全体起立准备交卷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四个填空没有填到答题卡上,一阵紧张,赶紧往上写。刚写完,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去,前面那个女生把我试卷抢走了。压在答题卡下面正准备抄呢,监考老师正往这边收试卷。我用尽力气伸手夺了回来,这时监考老师来了。还好,他没说什么,我赶紧把试卷、答题卡都给他。交卷之后松了口气,觉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座位上,喝了口水,好大会没站起来。

第二天的两科,文综是我的强项,英语不好。但第一次高考成绩还算不错的,所以有点信心。本来我最强的应该是语文和文综,弱的是数学和英语。但是,第一次高考的时候,数学、英语考得很好,文综和语文一塌糊涂。特别是语文,作文跑题了,甚至没及格。所以,第二天的考试,我力求正常发挥。早上,又是四种药,吃药都得好几分钟。文综正常发挥,选择只有两个拿不准,大题都认真做、尽量答了。

最后一科英语,考得很顺利,这一场身体状况有了好转,我只吃了三种药就上场了,高烧退了。那年河南英语不考听力,考完之后,折分计算成绩。听力我没有听,随便图了一下,听力结束之前把单选做完了。时间很充足,阅读理解什么的,都觉得蛮简单的。那一天记得是端午节,是我一个兄弟的生日。下午,考完之后,压力没了,高烧退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和同学一块去沙河边上大吼。“考完了!”那天,晚上和一帮同学一块欢庆到两点多。我那天不顾身体,和大家一起喝啤酒。我跟同学说“我觉得我能考个五百五六十分吧!”,他们都当醉话听了。后来,当年的重点线好像是557,我算是超常发挥了。

当然,结束的只是考试,我们是估分填志愿。所以,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估分,估分的时候我一颗心几乎是悬着的。文综选择错了五个,数学英语还行,语文正常发挥。我就不想再对下去了,其实考成什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了。瘫坐教室门口在看别人对答案,进来个人我就说:“我考得很好!”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后来,等不下去了,有种眩晕的感觉,就自己先回去补觉。路上碰见熟悉的同学,我不等他们问我,用一脸迷茫忧伤的表情,告诉他们“我考得可好!”。还有同学说,“你的样子很让人担心!”也许有人以为我真的疯了。

那几天,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止水,什么叫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我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根本就没有体力去紧张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还会紧张什么。上考场的时候,那感觉是视死如归。本来就实力有限,又加上意外。所以,考试前我跟同学说,任何结果我都可以接受。也许,正是这份无所谓的泰然,我反而超常发挥了。以后的很多考试,就算我刻意的去找这份状态,也找不到了。有很多次,我放弃了希望,不再去想结果,只求经历好这个过程,反而结局却让我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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