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已于今日凌晨4:30分病逝,谢谢关心!"凌晨收到表哥的消息。
我的姑父因突发脑溢血,从发病到离世,前后不到12小时,且处于深度昏迷,姑父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也没有留下一句话。。。我望着那条短信许久。。。姑父临走前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就这么静悄悄地走了。姑父生前就是这么一个特别有气节的人,就算在晚年经历骨折,也要坚持自己拄拐杖慢慢地猫着腰往前挪,一边还拿自己打趣,说明自己是能走动的,为的是不要给家人添麻烦。这次的诀别也是如此,他不愿意给家人添任何麻烦。
我的姑姑是家中的长姐,有4个弟弟,长姐如母,姑姑帮着奶奶拉扯着弟弟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姑父和姑姑结婚以后,就担负起了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半个爹的角色了。姑父烧得一手好菜,逢年过节时,只要是姑父掌勺,我们一大群孩子玩得都不安心,一会儿就去跟在姑父身后,都想偷偷看看他又做了什么好吃的,香味弥漫在整栋石库门里,香得我们直咽口水。
姑父退休前是市重点里的音乐特级教师,他的教育理念也先进且自然的。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给我买过一套益智七巧板,让我搭成各种东西,培养我的空间感和想象力,在那个年代,是我唯一的玩具了。小学以后,我妈经常为了考试成绩对我家法伺候,姑父总是第一个来保护我,跟我妈说:“你不要老是打她,她读书都已经那么用功了。说不定你少打她,她成绩还要好呢。再这样下去,她看到读书都怕了。不开心怎么能读得好书呢?”
姑父是我儿时的音乐启蒙老师。我还记得他用钢琴弹奏出各种旋律来模仿小动物,让我来猜。6岁的我,也是第一次在姑父的引导下分辨出旋律中的喜怒哀乐。就算在高中课业繁忙时,我也坚持每个月去一次姑姑家,一呆就是一整天,姑父为我准备了古典音乐的饕餮盛宴,从巴赫到莫扎特,从胡桃夹子到天鹅湖,从卡拉斯到阿伊达,姑父把每个曲子的前世今生,音乐情感都细细地与我深入浅出地分析,听得我入神。虽然我日后在音乐上并无建树,但是音乐确实在高考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温热过我的心灵,也伴随着我的人生到如今。
姑姑在我幼年时就得了尿毒症,需要每周去医院做透析三次,这一治疗就是将近20年。姑父照顾了姑姑一辈子,从饮食起居,到寻医问药。闲暇时,姑父喜欢侍花弄草,做精致的盆景,欣赏油画和国画。他常对我说,“生活并不缺少美,只要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姑父是幸福的,他一生都在自己所钟爱的音乐和艺术中忙碌、播种、耕耘、收获。
姑父常常把我们的糗事编成海派清口,也常常自讽,把病痛中的姑姑逗得咯咯直笑。姑父把艰难清苦的日子过成了诗,艰难的岁月活成了歌。人的智慧如何,日子便如何。
姑父桃李满天下,而且他对学生们都是极好的,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姑姑刚刚过世那会儿,姑父经历了一段极度灰暗的日子,他没有跟家里人提过。但是学生去探望他时看出了端倪,回去和同学们一合计,排了个排班表,每天轮流来给姑父做饭,陪他聊天,缓解他的寂寞。
后来经人介绍,姑父认识了现在的老伴,她有着与姑姑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很多人不理解姑父怎么快就找到新的人生伴侣了。可我还是理解他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因为二人劳碌同得美好的果效。”(传4:9) 姑父与她结伴游历了不少地方,他们一起去了音乐圣殿维也纳、奥地利,也去了文艺天堂云南丽江。。。她相伴姑父走过了人生最后5年的快乐时光,但是姑父离开时,他们都没有时间道别。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诗90:10)“故此,我见人莫强如在他经营的事业上喜乐,因为这是他的份,他身后的事,谁能使他回来得见呢?”(传3:22)“在你一生虚空的年日,就是神赐你在日光之下虚空的年日,当同你所爱的妻快活度日,因为那是你生前在日光之下劳碌的事业所得的份,他身后的事,谁能使他回来得见呢?”(传3:22)“不要为明日自夸,因为一日要生何事,你尚且不能知道”(箴27:1)“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诗90:12)
姑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