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喜于稻田飘来的香,在收割机隆隆的响声从稻穗上滚过去的时候。
我走进一片稻田,就像走进一个王国,一个被稻子金黄的盛装装点得无比灿烂丰硕的王国。这个王国是这个秋天呈现给我的最丰满的季节馈赠。稻子熟了,稻田黄了,稻草丛里飘起沁人的香了。
我沿着一条机耕路迫不及待地投向稻田的怀抱,机耕路旁边有条清澈的小溪,流水潺潺,小溪中好像有小鱼的身影在晃动。机耕路旁还生长着一棵绿油油的小树,在金黄的稻田旁站立成“守护神”的样子,静穆中充满神气,令人肃然起敬。
稻田就在我的身旁,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张开双臂的怀里,铺展着盛大无边的热情,蔓延着对于深秋的汹涌暖意。秋天和煦的风掠过稻田头顶的时候,在田野中泛起微微起伏的稻浪,那就是稻田喜悦绽放的时候。
面对着这一大片如金丝做成的毯子一般宽阔、温暖的稻田,我真希望能够像一只小狗一样纵情地在稻田里边撒欢,奔跑,打滚,将饱满的稻子的颗粒沾得满身都是,将躲在稻田里的黄雀全都赶将出来,看鸟儿被惊着窜向天空的飞跃身影,等鸟儿飞高了,就傻傻地坐在那里闻着稻香胡思乱想。
我真希望在这片稻田旁坐下来,坐在一株标致的水稻下,沉沉地睡去,梦想着这株高度已经没过我小腿的水稻长成了一棵大树,结出的稻子有芒果一般的大,我背靠稻树可以任意翘脚,让秋风拂过脸颊,我吹响周杰伦《稻香》这首歌的口哨,伸出手来就可以摘下一颗大大的稻果。
我惊喜的眼神一刻不离地看着这一片金黄的稻田,在我的火热的眼光触及之处,我仿佛看到成熟的稻穗垂下了含羞的眼睑,似乎只有田地里泥土的芬芳才能容纳这谦逊的实诚。我感到真该像稻穗学习,学习它饱满的成熟始终向着养育它的脚下的土地,即使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也要默默向大地虔诚致敬。
稻田里的水稻团结成了一大片,它们紧密地、精神地、齐刷刷地挺立着胸膛,像极了在田野里站岗的哨兵,姿势显得特别整齐划一。当隆隆的机械声音将他们的身体淹没的时候,稻田里还留着他们残存的小半截草根,我踏入稻田,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稻田的香,这阵香不是别的香,正是稻草被收割的香,被机器吐出来洒在田地里的稻草碎屑弥漫在稻田里的香。
这股稻田送来的暖暖的香,是特别久违的香,我记得只在小时候闻到过,长大了就再也不曾留恋过。到了这片稻田,稻香随着秋风浓烈地袭来,这久已沉睡的记忆全在脑海里复活了起来,我有点欣喜若狂,仿佛重又回到小时候村头的那片田野,看见一群小伙伴们放学后挎着篮子到田地里割猪草的样子,割完了猪草,装满一篮子,就一起玩向天空抛割草刀的游戏,当刀子落下,看谁的刀子插入田里,谁的刀子插得最直,谁就是获胜者,可以从对方的篮子里拿猪草当做奖品。
在熟悉的稻田里,这种游戏很简单,虽然有些危险,但小伙伴们都可以精准地掌握玩法,常常玩得不亦乐乎,汗水淋漓,有时候为了一篮子的猪草不被输得尽光,还要乘机偷偷溜掉,于是稻田里就满是伙伴们追逐、嬉闹的身影,这种简单的喜悦与稻田里弥漫着的清香自然地 混合在一起,那时候常常不被人发现也不会被发掘,就成了成长中最自然、最丰盛、最美好的印记,只要遇见稻田,闻着稻香,这样的记忆就会瞬间让人追回不已,情不自禁。
收割机隆隆的响声滚过稻田的时候,我闻着稻香,还只是一小片的稻子被收割了,会不会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一大片的稻田再也看不见稻黄,翻不起稻浪,闻不到稻香了,我这样想着,再回首时,这一片稻田仿佛已经植入心里,被深深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