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有网友感慨:仿佛没那么久以前,微博的猫狗还算势均力敌,再一眨眼,这天下已姓猫了,家家吸猫,人人云养。狗的江山,亡了。而最近,吸猫也不主流了,现在流行的是——吸猪。网上到处都是用家养小猪照片做的表情包,特别的不清真。
不过这样也算复兴传统文化了,因为按照我们古人的说法,有猪才有家,无猪不成家。不信且看“家”一字,宀为房,豕为猪,你屋里有头小猪,这才是完整的家呀。
目前我还没有看到吸猪一族,到最后把猪养到二百多斤的时候是如何处理的。但可以想到,这猪呀,多半离不开被吃掉的命运,谁让你这么好吃呢。苏轼被贬居黄州的时候,还专门写过《猪肉颂》: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侯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不过后世人们考证,苏轼的这首《猪肉颂》,写的可能是猪头肉。因为只有猪头肉是登不上大雅之堂、高档餐桌的,富贵、文人雅士们,是不屑吃猪头的。比如《红楼梦》里风雅少女们,吃的是烤鹿肉,要是换成猪头,你想象一下,那得是什么画面?
恰恰这种画面,是《金瓶梅》里普遍存在的。
第二十三回,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三人下棋,输了的请众人吃烧猪头、喝金华酒。最后猪头是交于仆人蕙莲来做——蕙莲就是刚刚与西门庆有染的一个颇有姿色的家仆——蕙莲有个拿手绝活,就是只用一根柴禾儿,就能将一整只猪头烧得稀烂。
且看她是怎么烧的——“于是起到大厨灶里,舀了一锅水,把那猪首蹄子剃刷干净,只用的一根长柴禾安在灶内,用一大碗油酱,并茴香大料,拌的停当,上下锡古子扣定。那消一个时辰,把个猪头烧的皮脱肉化,香喷喷五味俱全。将大冰盘盛了,连姜蒜碟儿,用方盒拿到前边李瓶儿房里,旋打开金华酒来。玉楼拣齐整的,留下一大盘子,并一壶金华酒,使丫头送到上房里,与月娘吃。其余三人坐定,斟酒共酌。”
一根柴禾儿烧猪头,这跟苏轼的“柴头罨烟焰不起”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要讲究火候,微火煨炖。清代袁枚在他的《随园食单》里也记过两种做猪头肉的方法,共同点都是要“文火细煨”。猪头看上去不雅,但实则做法却十分精细需要耐心。猪头肉“不雅”,但为何历史上恁多的文人都留有与“猪头肉”有关的文字呢?可见三天不吃猪头肉,圣人也馋得慌呀。
再看《金瓶梅》里那段,充满着酱香的肥而不腻的猪头肉端上桌来,赌完钱的女人们就着猪头肉喝金华酒,竟给人一种畅快的感觉。“能写美人下棋之后吃猪头,这正是《金瓶梅》的可爱之处”。
吃完之后,金莲在日记本里如是写道:今日吸猪,日常吸猪。
——四条眉毛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