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一直在跑,出了医院头也不回的一直在跑,跑了好久好久。
只瞧见沿路红透的枫叶一直向后退去,她突然驻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转身向回跑去,可是好像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的安年只是一缕魂魄,只是游荡在尘世的鬼魂而已。
她因为在医院草坪里与其他人交谈的时候被姐姐发现而落荒逃跑,跑进了住院部,从一楼到顶楼再到一楼。
一直跑一直跑。
安年其实很幸福,有一个温暖的家,也有好多好朋友,也有男朋友。
男朋友是高一认识的,还是同班,有段时间坐在安年的前头,数学好的快赶上安年的男神了。
他俩每次数学考试都是你追我赶,那个时候安年超羡慕会做数学题的人,安年却总是挨批 。
安年的数学糟糕透了,或许是大脑运作迟缓,英语也是。
其实她讨厌英语,初中的英语老师简直让她失去了对英语的学习兴趣,甚至厌恶。
应该是快放假的时候,大家聚了聚。 这个时候安年已经分手好久了,她不想再见到前男友却也无可避免。
大家玩的挺嗨,安年喝了好多酒,已经摇摇晃晃分不清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前男友在旁边,而不远处朋友诧异的眼神让她觉得完了。 算了,安年不打算解释。
就这样挨到了放假,这个假期也是一塌糊涂。
安年的弟弟安言,调皮捣蛋鬼一个。 带着她到处疯玩,有一次带她去离家不远的山沟,因为走错了路,而到了沟底却不知道怎么上去。
她狠狠地斥责了安言,却也看到了漫山的风景。
全是绿色,嫩绿、翠绿、草绿、青绿、灰绿、深绿。漫山遍野的全是。
安年忘记了要教训安言这个臭小子。当她想起的时候,安言已经找到了出路,害的她也不好意思发火,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人应该都是这样,总想站在高处看,一旦身处低谷便会觉得浑身不舒服,想尽快摆脱那种压抑不安焦虑。
从这之后,安年出去玩都不会带着安言,也不会让他带着自己,应该是害怕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不过那次看过的风景却深深的印在安年的脑中,为此她写了一篇字数不少的作文,还被老师表扬。
然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切总是很平静。
这天安年刚回家,就看到父亲在那打安言,她也没多注意,估计这小子又犯什么事了。
他经常被父亲揍,这次不知道又是为什么。安年回到房间,想了想,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到她出来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住了。
父亲不似平常的教训,他杀了安言。
安年看到安言倒下时望着她的眼神,那种绝望,悲凉。
安年害怕极了,在父亲还没发现她时,她悄悄的退回了房间。透过门缝看到父亲把安言埋在了院子里。
安年只觉得世界乱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那个曾经爱护他们的父亲此时成了恶魔。
就这样浑浑度过了几日。这天中午,家里来了好多警察,他们找到安言的尸体,抓走了父亲。
母亲哀恸。
然而这个葬礼也成了安年的葬礼。
安年一直在自责,当时没能拦一下父亲,如果当时拦一下,或许安言就不会死,或许他只是在医院里躺着。
而不是现在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安言绝望的眼神时刻闪现在安年的眼前,只要一闭上眼。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安言,在极度的抑郁恐慌中,在安言的葬礼这天,安年选择了死亡。
安年解脱了。
当她发现自己解脱的时候,殊不知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这场安言的葬礼,终是成为了两人的葬礼。
白色的幕墙,黑色的帷幔,肃穆静然的一场浩大悲痛的葬礼。
安年觉得自己没死,有的人能看见她。 安年和他们聊得很愉快,她渐渐的忘记自己已死,也忘记了为什么而死。
她总觉得记忆力好差,在忘记什么。
可是当姐姐看到并认出她之后,她头也不回的就跑。姐姐在身后撕心竭力的呐喊,逐渐模糊。
安年直奔住院部,从一楼到顶楼再到一楼,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离开,看不到。
她突然停住脚步,眼泪夺眶而出,她又往回跑。
可是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