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以后的以后》】Chapter 20 蒲公英

药方    第十九味

不知道明天会遇见什么人失去什么人会得什么病会发生什么事没有彩排没有快进也没有倒退的人生,就像蒲公英一样永远不知道会被风带到哪里,在哪一片土壤生根发芽。

蒲公英一样的人生,如何能预料?

那天早上黄芪上班刚走,林君打电话说秦淮的爷爷昨天晚上去世了,一会来接她一起去送爷爷一程,她想起韩剧里男女主角穿着黑色的传统服装悲恸欲绝的站在已故亲人的遗照旁红肿着双眼向前来缅怀的人鞠躬。

中午的时候,小溪是和林君一起去的,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一排排的花圈,小溪的眼睛就红了,她突然觉得控制不了内心的悲伤,小时候他们常常会欺负秦淮,秦淮的爷爷就到家里去找外婆说,让你家小溪不要欺负我们家秦淮了,留级当了班长的女孩子怎么跟个男孩子一样。

那个时候的小溪是很听外婆话的,从小溪不再欺负秦淮之后,秦爷爷每次看到她都会给她买丁丁锅巴,她就那样吃秦爷爷买的丁丁锅巴从小学吃到中学——

林君拉着小溪上了电梯,秦淮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也都穿着白色的孝服戴了孝,家里的镜子、电视也都用布蒙上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半夏和秦淮站在一起,所有的人在那种氛围里面色凝重。

小溪和林君一起随着前来缅怀的的一些人站在秦爷爷的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走到秦淮的妈妈杨璇面前抱了一下她,说了句注意身体,之后在朝南的房间里去看了看秦奶奶,原本只白了一半的头发全白了,小溪和林君进去叫了声奶奶,奶奶没有抬头只说了句好孩子,然后老泪纵横。

伴侣离世的悲伤对于老人而言,该要多么伤痛,她说睡觉前明明还好好的,还和我说要一起看重孙子的,早上起来就怎么也叫不醒,小溪擦了擦泪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伸出双手抱了抱秦奶奶。

下午五点的时候,小溪从秦淮家回到自己的家里,黄芪还没有回来,打开电脑开始更新小说的第十章,这本《誓不相隔卿》写的特别慢,黄芪回到家里,刚换了鞋,小溪就从背后抱着她。

黄芪问,怎么了?

她说,我想抱着你,就这样能一直抱着你就好了。

黄芪将腰上的纤纤细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说我的小人鱼今天怎么了?他将她拉到胸前紧紧抱在怀里,就那样抱了足足五分钟,小溪没说黄芪也就没在问,她想要拥抱,他就抱着她,之后黄芪做了意面,两个人吃完饭,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中国好声音》,小溪一直赖在黄芪身旁。

到了睡觉的时候,黄芪摊开左臂将她搂在怀里,小溪才说,今天秦爷爷去世了,我小时候吃过很多他买的丁丁锅巴和果丹皮。我们活一辈子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会失去什么人会生什么病,但是我很感谢上帝是让你陪在我身边不是莫非也不是别的任何人。

黄芪说,我也一样的感谢上帝。

小溪问,明天秦爷爷的追悼会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黄芪说,我会和你一起去,以后一定要记得你有我。说完在小溪的额头吻了一下。那之后没多久小溪就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在他的臂弯里。

秦爷爷的追悼会上,小溪听到他们撒心裂肺的哭声,也哭了,那时黄芪站在他旁边一直拉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肩,遗体告别的时候她也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乱哄哄的丧席她也没去。黄芪怕她情绪不好,也没有去工作室,带她去了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

到了丹凤门的时候,黄芪说,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大明宫之约吧?

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之期,小溪依然记得,她点头。站在宫门口,黄芪说,我们一起走一走吧,小溪说好。

五月的西安已经很热了,尤其在光秃秃没有多少植被的大明宫的正南门——丹凤门,即使手心已经出汗了黄芪依然拉着她的手。

宫墙下的誓言,会不会一直记得?

站在那个为了保护旧址而建起来的建筑下,黄芪说,我愿意像这有着一千三百年历史的见证大唐王朝兴衰虽然改过名字却从来没有挪过地方的门一样,一直留在你身边,陪伴你,照顾你,也希望你原谅——在你生病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

小溪望着她说,那我就在这大唐王朝宣赦的宫墙之下赦免你的罪,说完傻傻的笑了笑。

黄芪说,谢主隆恩。

小溪接着说,爱卿平身。他们身旁不时有人经过,有在不远的地方健身角锻炼完的大叔大妈,也有一身运动装绕大明宫跑步的年轻人,还有拿着相机拍照的南方人。可是那一刻,黄芪的眼里只有她的小人鱼,小溪的眼里也只看到黄芪。

那天大明宫的天很蓝,在这蓝天之下也许每个人都只是蒲公英,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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