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有放电影和送戏下乡的。逢年过节,特别是端午中秋过年这样的重大节日,更是演出频繁。
看过的电影,很多早已记不清名字和内容了,但对搭在学校操场上两棵大树之间那宽宽的白色幕布记忆犹深,然后听着村里的大喇叭一遍遍播放着晚上放电影的通知。小村上下,也顿时情绪沸腾。
唱戏也是很热闹的。各种不同的口音,唱着不同的戏种。听得最多的还是家乡的地方戏淮海戏,但能记住的也不过寥寥几句,且唱得扭曲而变形。
唱戏的后台,往往用黑色或红色帷幔拉住,却总能引起孩子们的无限遐想和羡慕。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往往瞬间就换了妆容和装束,所以会觉得那里面的世界很是神秘而不可攀。同样的,对放电影的人也是分外敬畏,听着放映机“嗞嗞”地响着,看着一部放完之后,又娴熟地换上另外一部,觉得他们是在干着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
有电影队或戏班子下乡时,很多孩子会早早的就去搭电影布或搭戏台的地方占个位置。其实看什么也根本不是重点,大多数时候只是看热闹。那是种从外部世界带来的,在简陋的乡村生活里所引发的一份新奇和热闹。宛如一颗石子投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激起的涟漪一层层漾开,让人兴奋而愉快。
可是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电影,乡戏这些东西统统消失不见了。回家偶尔路过小时候上学的母校,已经全然不见往日那种清宁质朴的乡村学校的旧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冒着有毒黑烟的工业厂房,巨大的机器轰鸣声震耳发馈。路过甚至要关紧车窗捂着鼻子,才不至于被四下飘散的各种气味给呛着。
学校已经被合并。上小学的孩子们统统上了镇上的中心小学。周围很多地方都被用来大兴土木,土气而生硬的各色建筑兀自林立着。道路两旁都是新盖的各式楼房,拥挤不堪。路过时只觉得窒息难捱。
放眼看去,乡村,正迈着蹒跚的步履跌跌撞撞地追赶着城市。未可知这是否就是城市化进程中所必有的阵痛,可这却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也许有一天,连我也将彻底失去对这里的一切记忆。尽管在百转千回之后,终于一点一点的明白了它们的价值。
只是这其中的曲折,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有人去怀念或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