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儿女又一次聚在一起,谈论母亲的去留。牙齿差不多都脱落干净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她抿紧嘴唇,像极了那张既是少女又是老妇的神秘图,她努力地望向什么都没有的空中,混沌的眼睛里时或有一丁点晶莹的东西,她是否在想过往的岁月里,她矫健的身影和嗷嗷待哺的儿女——六个。
年迈的母亲,颤颤巍巍地,度过了解放、灾荒、改革、世纪,她把孩子养在局促的时节,却努力地用“读书才有出路”的远见壮大儿女的路。每个孩子的小时,她都为孩子能减免学杂费或是缓交学费四处奔波,她教导孩子的理论有两种,一种由自己诠释,怎么累和苦,都要自尊自强;一种由知识生发,读书才有出路,她常告诉儿女,要去掉“农脑壳”(农村户口)吃上公家粮,只有读书才行。
父亲死后的十年,母亲东飘西荡,她妄图能够靠着与父亲拼搏来的房产、退休金来维持自己生活的尊严,每当我邀请母亲到女儿家住上一阵时,她两手一拍,很自豪地说:我就是要住幺儿家,那房子是你爸爸买的。2年前,当老屋以货币形式交付出去被六个子女继承后,母亲终于无所依靠地被“赡养”分配给了儿女,每个孩子家2个月,不论母亲是否愿意坐长长的汽车抵达两个儿子家,不论母亲的心里是否装着对“火葬”极端的恐惧,母亲,她很不甘愿地被子女选择着“敬孝”。
86岁的母亲,养出了64岁的大女儿,43岁的小女儿,儿孙满堂的时候,她却被一道“何去何从”的难题憋住。一个大家庭,滋生六个小家庭,每个家都晒一本难念的经,母亲走到哪家,都不自禁地为儿女担忧着急。每到我家住上几天,她老用一种怜惜的眼光看着我,我留她继续住下,她说:我知道你辛苦,忙工作忙孩子忙家庭,身体又有病,一天到黑都没空,我就不住你家了。
几个孩子商议母亲的去处,租房、请人、轮流……一个个方案建立又破坏,母亲的耳朵有些背了,但当我们讨论租房时,她开口说话:拿钱去租房,不合算,我不去;当我们说常住二哥家由退休在家的二嫂照顾时,她很讨好地说:可以去试试,看她对我好不好再决定长住。
母亲老了,我搀着她走在大街上,转角,一群老年人正舞着扇子,扭着腰,很欢快地过着三八节。
生活不是主动歌唱就是被迫流浪。
早晨,儿子班主任发来短信,问孩子这周是否带手机到学校,我急忙回只带了一个手表手机。
中午,8字开头的主城电话号亮在手机屏上,儿子的声音响起:妈妈,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告诉爸爸。我买了一个智能手机,给了KHY,KHY把手机弄坏了。手机被老师发现然后缴了。事情就是这样,周五回来后我仔细告诉你。
我告诉儿子:“你好好地去给老师说,态度诚恳点,检讨你的错误,你就是想赚同学的钱。”
儿子曾告诉过我,QF曾托他买手机,他花了130元在离家不远的手机批发城买了一个,然后以330元卖给QF。我曾呵斥他,不得再给同学买手机,那是在把同学的大好读书时光葬送。
晚上,儿子班级电话来电,儿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妈,手机那事没事了,老师说下次不犯了就是,你不用担心。祝妈妈节日快乐!
儿女闹腾,妈妈操心,这个节,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