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宿舍的朵朵
2000年元旦,大一的朵朵被同学拉去参加系里的跨世纪联欢。好多人,有学哥学姐,还有好多不认得的生面孔,挤挤插插地在小礼堂里,准备的节目演完了,就演即兴的节目,大家都很兴奋。零点差一分钟,不知谁开始大声倒计时,全体一起站起来跟着数,然后身边的人就拉起了手,然后一阵震耳的欢呼。
朵朵发现自己的右手被身边的陌生人拉着,是一个身材匀称的青年,脸孔并不熟悉。欢呼过后,朵朵怯怯地收回自己的手一阵不好意思。
“我叫,朱伟,和同事一起来的,我同事小张是这里毕业的校友。”陌生人反而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后来朱伟和小张给朵朵和几个同学买了汽水和瓜子。小礼堂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迪曲,人群开始沸腾似的晃动。朵朵他们走了出来,坐到教学楼的台阶上聊了很久,年轻人的相识就是简单而轻松 。那晚,朱伟给朵朵一个小纸条,写着自己的电话号码。
一天朵朵下课走出教学楼,看见朱伟等在门口。虽然意外,也一阵窃喜。
“小张来找老乡学弟聊天,我就一起过来了。”朱伟说。那天吃过饭,朵朵没有往常一样上自习,和朱伟在操场旁边坐了很久,天南地北地瞎聊,不知怎么天就黑了。
这以后,朱伟常来找朵朵。朵朵也问过他的单位与宿舍,朱伟说很远条件不好,不想让朵朵跑,朵朵也就作罢。一晚,散步回来,不知哪句被朵朵抓住把柄,耍赖非要朱伟明早陪她来吃早点。朱伟住在城市另一个方向,骑车来去要两个钟头,十点宿舍关门才回去,明早再来?好说歹说没有结果,两人各自赌气回去了。
第二天不到六点,只听楼下隐约传来声音“朵朵,408,朵朵”。同宿的大姐一把拉起朵朵头上蒙着的被子,拽起懵懵懂懂的朵朵:“快看,下面叫你呢!”伸头一看,果然朱伟站在楼下,这个时间在楼下叫,估计再叫就会被泼冷水扔垃圾了。朵朵立刻精神起来,赶忙轻声叫了一下:“知道了”套上衣服和饭卡,跑下楼去。
朱伟对朵朵的心意是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都看得出来的,晚上的卧谈会就常会聊到。有的说,他比朵朵大那么多,又是社会上的人,不可信走远一点;有的说,看起来他是真喜欢朵朵,要不就答应人家在一起,要不就说明白,这样叫“暧昧”不好。
装傻充愣的朵朵每一句都听进去了,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下一次朱伟来的时候,朵朵主动摊牌了:“我才大一,这么不懂事这么小,你该去找女朋友谈恋爱,我不应该总霸着你。”平时一向很理智冷静的朱伟,那天完全没有二十六岁的样子,抓住朵朵的手,一个劲说,再给他一点时间,会等朵朵长大,等朵朵成熟。朵朵在这个大男人的脸上摸到了湿湿的感觉。
他们在一起了。照样是朱伟来找朵朵。
没有一个月,朱伟告诉朵朵,自己请了年假回河南老家一趟,一个星期就回来。恋爱中的女孩每天都是煎熬,四天是等待的极限,拨电话关机,再拨还关机。整整打了两天,都关机。
朵朵慌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心里出现。又过了一天,朱伟打了过来,说是一个亲戚去世,这几天太忙了,还要几天再回去,匆匆挂了电话。再打过去,还是关机。
听到朱伟声音的一刻,朵朵哭了,到教学楼背后大哭了一场。然后朵朵冷静了,这个人从哪来,工作单位在哪,都不清楚;知道的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像这次回家这样消失,就真的找不到了。
那一刻,朵朵好像成熟了很多,从来不带我去他单位和住的地方,除了小张没有见过其他朋友,回老家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那一刻,朵朵决定了。
朱伟回来后,朵朵嗔怪了一会儿就被朱伟哄好了。没过多久,朵朵约朱伟去远郊的京东大峡谷玩,两个人玩的特别高兴,朵朵告诉自己,记住这个时候。
回来后,朵朵给朱伟打了一个电话就分手了。晚上的卧谈会上,朵朵说,我知道他的生活里没有我,他的将来没安排我,但我相信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是认真的。
爱的感觉和年龄无关,动心的一刻相信每个人都是认真的,但未必每一段感情都有未来,那就适可而止地停在最美的时候。
2.写在博客里的爱情
小D和先生大熊结婚已经十多年,是众人眼中的“模范伴侣”,我们一帮朋友曾认真地对他们说,你们一定要幸福不能分开,如果你们出问题,我们就不相信爱情了。
想想当年,本是媒妁之言,彼此好感,顺利发展,小D却出了一点点状况。小D前男友G,分手大半年没有联系,又回来了。各种方式闹着和好,甚至知道了大熊的存在,闹着要去找他。
小D曾抱着我哭道:“这么久了我真的不再想他了,大熊人真好,我现在就想跟他好好的……”我们劝过小D告诉大熊,一起面对前任的无理取闹,但小D拒绝了。
“万一他和他家里觉得我脚踏两条船,那就害媒人被埋怨了。再说,G是我的麻烦,我去解决好了,不能让他因为我被打扰。”小D有白羊座女生的勇敢和决绝。
害怕前任真的去和大熊胡搅蛮缠,小D忍住了心疼给他发了“好人牌”:对不起,你很好,可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小D在博客里写道:我怎么能忘记,他憨憨站在街角顶着八月的阳光,捧着冰粥等我;带我去他的同学聚会,兄弟开玩笑时他幸福的笑容;我指指点点地评论他衣服的搭配,他不但不生气还认真地听。对不起,没有麻烦的女孩子有很多,我的麻烦还是让我去解决,谢谢这两个月的陪伴。
小D去见了大熊回来拉我在路边喝啤酒,拉着我的胳膊说:“你知道吗?他没问我为什么,也没为难我,只说了一声理解,就拦了辆出租让我上车了,还说好好睡别多想。我回头,看见他在拿手机记出租的车牌号……你知道吗?我本来真的想嫁他的。”
某一天的晚上我们在一起,小D的手机短信响了一下。大熊的短信:我总是说爱你,可是从来没有为你做点什么,现在我可以为你做些事。(离开)可以让你自由地去追求你的幸福了……小D拿着手机失神,一瞬间泪如雨下,哭了很久。
曲曲折折,兜兜转转,大熊如愿娶到了小D。
后来大熊对说小D,原本好好的,可后来常看你看着手机出神,有时欲言又止,有时呆呆发愣。我不知道你遇到麻烦了,以为你心另有所属,不知道怎么跟我说。
那你怎么不问,你有理由追问啊,小D说。
你都不喜欢了,我再问有什么用,只要你过得高兴就好。大熊傻傻说。
新婚燕尔,大熊出国三个月培训。那段时间,小D除了上班就是和我们泡在一起,张嘴闭嘴离不开他的大熊。
“小样儿,看你惦记的,你倒是给他打电话啊!”那时网络没有现在普遍,他们每天靠发电子邮件联系,大熊公司电脑没有中文输入,小D英语水平将将过四级,沟通联系是个问题。
“不行,世界杯期间,短信每条一元,电话费更贵。我们约好了,三天发一次短信,三十次,就回来了。我多会过日子。”小D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西瓜。
突然手机响起,小D连忙接了电话:“你怎么现在打来电话?…在哪?……啊,是吗?真好!你那里这么不清楚,快挂了吧。我挺好的,你还有36天就回来了。”
“刚才还想的不行不行的,怎么就这么一分钟就挂了?”我揶揄。
“今天他们同事带他们去巴黎,赶上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都免票,高兴得给我打一个。反正信号不好也听不清,快挂了呗。”小D一脸痴痴的幸福。
当晚,小D的博客更新:我原本不想要马上要宝宝,但现在,我希望肚子里睡着一个的宝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安心地想起他,替代他在我身边。
我们跟着小D一起煎熬,随时会接到她的电话,常常晚上十点还被她拉出去宵夜。
直到大熊回来,小D在博客里秀恩爱:今天他回来了,环着我说,宝宝,你真好,你这么想我却也不说,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熊宝,你真的懂我的心,知道我如火的热切思念,却在短信里如流水般静静表达。如果我像小女孩般任性哭闹,让你独自在异国如何是好呢,徒增焦虑与不安罢了。
男人不曾给拿出钻石玫瑰的浪漫,不曾说出甜言蜜语的誓言;女孩没有秒回的要求,没有娇娇女的哭闹。一份暖心的爱情,被他俩演绎得如此平平淡淡又稳稳当当,只有地久天长是最好的注解。
3.谢谢你,我的先生
那天下班,说好等你一起回家看我病重的奶奶,开完会我想没有等你,径直回到了家。开着门,门口点着长明灯,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小时前,奶奶走了,父母送奶奶去医院太平间,家里有姨妈帮忙照应。我进了门,没有听到姨妈说什么,只流眼泪。姨妈紧紧搂着我,像对孩子一样哄劝,三十几岁的我不好意思再哭。继而想到做过三个心脏支架的父亲,不敢再哭,跟着姨妈布置灵堂,收拾东西。
三天忙碌紧张,白天在爸妈家忙;不时抽空跑一趟单位,中考前最后一周,作为主科教师班主任很多事情还必须去做;晚上回家照顾宝宝,没有我陪伴,宝宝根本不去睡觉。
爸妈照顾奶奶卧床一年,身体本不好,我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地悲痛,来了亲戚朋友也尽量避免动情的场景。宝宝刚上幼儿园,我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最疼爱她的太太去世的事情,回家也屏住眼泪。
告别的那天,我只顾照看着爸爸,怕他过度悲伤。就这样紧张的走过了那几天。
等一切都过去,我发现我一直没有时间痛痛快快哭一场。不是因为感情不深,我是唯一的孙辈,和奶奶长大,爷爷去世后就一直和奶奶睡一张床到高中。但我心里好像千斤之重,却找不到眼泪的决口。
我和你商量之后,独自一人踏上了火车。你没有用孩子牵绊我,没有用命令制止我,让我有时间和空间为悲伤找一个出口。
陌生城市快捷酒店里,我睡得昏天黑地,哭得彻彻底底;雨后的空气中,我几乎走过了这个城市每一个人们会去的地方:只是我一个人背着书包。
早晚,你打电话给我,确认我的安全;时时短信会响起,分享我的见闻;孩子会出现在视频那头,告诉我一切都好,快点回来。
那时我竟然比朝夕相处中更深切的感到你的存在,进博物馆时不由自主想到你的爱好拍下照片,点餐时不假思索报出你喜欢的菜名,晚上睡前会习惯如你一般检查门窗锁扣。原来我的一部分已成为你,你也一定感受着我的悲与喜。
两天,在陌生的城市,我恢复了自己。我这样急切地飞奔回家,回到你身边,仿佛昨天才相见又如积了久久的思念。
知道你的担心和牵挂,却没有给我任何压力,只是为我解决一切事务,默默陪伴,理解支持。这其中的宽容和谅解--------有多深的爱与信任------可以治愈一切伤与痛。
爱是牵挂,是无言的陪伴,不一定咄咄逼人,不一定步步紧跟。但是,你走在前面,我默默相跟,会让你知道,我的手在你够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