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01

“安小洁－－”

总是当我走在校园里的小路时，背后就有个男生喊我名字，我一回头，他就望着我笑。

“干嘛？”我问。

“不干嘛，我喜欢叫你名字。”他笑着说。

“有病！”我气呼呼地走了。

那时，已是高三。

当同学们都在为高考备战，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那男生低沉透亮的声音，总会时不时在我耳边响起，有好几次我疑心他真的又喊我了，于是回头看看，却不是。

他的座位空空的，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是在操场上打篮球吗？我想着忍不住走出教室，向操场张望，他果然在那儿。

他个子高高的，打篮球的样子真帅，尤其是他打比赛的时候，总是引来许多女生的尖叫和喝彩。我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孩子，总是躲在人群后面，远远地看他，心里也想着为他呐喊两声，可太害羞，总拉不开栓。

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努力不想他，可是每当我要放下他的时候，他总会不失时机地从背后喊我的名字。

那时候，心里好烦，他把我要学习的心思搅得乱乱的，想静也静不了了。

后来的月考，我的成绩越来越差，名次降了又降，班主任还单独找我谈话说：“安小洁，你怎么回事？成绩下降这么快，还要不要上大学了……”

我被班主任说哭了，不知所措站着，他又说：“就知道哭，快高考了，再不努力看你怎么办！”

说完，他叫我回了教室。我心里也暗暗下决心，什么都不想了，一心学习。我不想他，也不看他了。以至于我都躲着他走，为的就是不想听他喊我名字，扰乱我的心思。

谁知道，我越想避开他，越会遇见他。那时，我一看见他，就赶快绕道走。

这样的次数多了，他有天忽然拦住我说：“安小洁，你干嘛躲我？”

我不想理他，也不说话，就转身要走。

他却扯住我衣服说：“安小洁，我喜欢你！”

我听了一愣，心陡然怦怦跳得厉害，脸都发热了。我回他：“神经病呀你！”然后害羞地跑了。

从那天起，我的心又没法静下来，学习的心思又被他牵扯而打乱了。

不久后，他从同学那里加了我扣扣，刚开始我都不知道是他。

有事没事的聊天，直到聊得不对劲了，我感觉他怎么对我那么熟悉，还知道我名字。还以为是陌生网友，心里觉得肯定不是，突然有点害怕，想着哪个神经病捉弄我，他要干嘛？

我就问他，你是谁？

他发了几个狂笑的表情，然后才告诉我，他叫李木。

我一看，身子一惊，竟然是他，拦住我说喜欢我的男生。

我不敢回他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连着发了几个问号，然后问怎么不理他了。

我干脆下了线，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好像越来越看不进书了，心里老挂念着扣扣，心想他还会不会发信息给我。想上线又不敢上线。

成绩吧，还在往下跌，从班上前十掉到快三十了。班主任当时那个火啊，还在我拿试卷时指责我，安小洁，我看你是二本都不想上了，最近都在干什么？

我不敢说话，转身就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该恨自己还是该恨李木，要是他不缠着我就好了，或者等高考过后再说喜欢我也行呀，偏偏是这时候。

数学考试，破天荒第一次考了103分，数学老师把我狂批了一顿，气得说我要是个男生非扇我两耳光，然后约法三章，下次月考没有130以上，只要是数学课我就罚站。

所以，我逼着自己也不能想李木了，必须学习。我给他发扣扣说，别打扰我了，不然拉黑你。

他没回，过了一个小时也没回，又过一小时还是没回，到晚上也一样。

真没骨气，居然老上线看他有没有回。恍惚中，我竟然睡着了。

这种状态，持续到了周末，我准备回奶奶家，经过操场时看见李木在打篮球，停了好几分钟，直到他也看见我。

我赶快转身往校门口走，他却追了上来，又把我拦住，说怎么看见他就走。

我说谁看你了，别跟着我。

他扯住我，还调侃说：“学习好的女生是不是都这么高冷？算了，谁叫我喜欢你！”

我白了他一眼：“毛病，又胡说八道！”

他说：“安小洁，我没胡说，真的喜欢你！”

“滚！”我慌慌地逃走了。

02

回到奶奶家，奶奶做了饭，又给我洗衣服，忙这忙那，还给我买了好多零食。我开心极了，抱着她说：“奶奶真好！”

奶奶笑了，用枯干的手摸着我的脸说：“只要安安听话好好学习，奶奶累死都值得！”

“奶奶！”我好感动，又抱了奶奶。

然后，弟弟也回来了，他一进屋就看见桌子上的零食准备用手拆了吃，奶奶跑过来说：“别拿姐姐的，奶奶回头再给买。”

我弟就不开心了，回了房。我于是拿了零食分一半给他，他才没事了。

然后，我们吃饭，完了各自做作业。

做试卷时，我又想起了李木，就登上扣扣，他果然回信息了。不是话语，是一组照片，全是拍的我的背影。

我有点气，质问他：“干嘛拍我？”

他回了：“喜欢你啊！”

“神经病！”我下线了，不想理他。

周末一过，我回学校时，李木竟然在校门口等我。我不想理他，他就死皮赖脸和我并排走，周围都是同学，羞死了。

我生气说：“李木，别跟着我，再跟我告诉班主任！”

他就笑着挠挠头说：“别啊，再说我又没欺负你！”

我还是气呼呼地说：“你纠缠我了！”

“那好吧，我不缠你了，你别不理我啊！好不好？”李木说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有点心软，况且他也没对我怎样，就说：“我哪有不理你啊，你别在大庭广众下纠缠不清就行！不害臊呀？”

李木听了开心地笑了，他拍拍胸说：“我保证！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说完，我就直奔教室。

李木果然没像以前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胡说八道了，这让我觉得他挺有改观的。

不过他老是偷拍我一直改不了，给他说了几次，他还是这样。他怎么说？他说你的样子好美，权当练摄影技术，而且照片只传给我了，没有给别人看。

唉，我也懒得理了。有时候我还会欣赏他传给我的照片，确实拍得挺好的，看着看着偶尔笑出了声，女孩子是不是都像我这样神经质？

后来，我们就在扣扣上聊天，放月假的时候聊得最多。他很会哄人，我开心或不开心，他都会逗我，好像越来越离不了他的存在一样。

我在班上真的被罚站了，因为月考数学才考了118分，数学老师要我站着听课。

那一刻，好害羞啊，脸红到了耳根。同学们都看我，叽叽歪歪的，烦死了。数学老师离开的一小会儿，那几个成绩差又调皮的男生就嘲笑我说：“真没想到啊，我们班的安大美女也有今天，哈哈……”

班上的同学都跟着起哄，我心里好难过，忍不住哭了。等数学老师再回来，他见我在哭，还吼我：“安小洁，你哭什么哭？考这点分还好意思哭，唉算了算了，坐下吧。”

然后，我趴在课桌上接着哭。

那一个星期我心情都不好，李木就给我讲笑话，还帮我打饭什么的。和我玩得好的几个同学都笑我：“安安，李木帅哥肯定喜欢你吧，羡慕死了。”

我不好意思就说：“哪儿有？”

她们就笑，然后就balabala说男生的那些事情。

忽然发现，我真的开始喜欢李木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最后得到了我，而又抛弃了我，他就是个负心人。

那时，我根本不可能想到。

03

我和李木在一起后，他就在放月假的时候约我出去玩，刚开始没去，几次三番后忍不住答应了。

他就带我去公园啊，欢乐城啊，还有就是小吃街。我喜欢吃辣的，吃得特疯狂那种。

他还惊讶说：“怎么可能，以为你这种安静的女孩子不会吃辣。”

于是，抓起手机给我拍一张，哎呀，丑死了。他却说，好看好看。

我们就这样越来越亲密，也不知道算不算男女朋友，反正，我那时已经喜欢上他了。

尽管我努力，我的成绩再无法达到以前的水平。班主任找我谈了几次话，说我成绩起伏太大，高考很危险，他还要找我爸妈的，但我爸妈都在广东，就没找了。

现在想想，班主任真说得对，我的成绩时起时落，高考真的没希望。那年高考，我一败涂地，连二本线都没达上。

真是黑色的一段时光，当我走出考场，人都崩溃了，尽管我估不到分数，但从答题的情况看，我知道我完了。

我心里难过，找到李木，哭得昏天喑地。

李木说：“复读吧，你肯定没问题的。”

我点点头，靠在他肩上，还是难受得要命。

李木带我在市里玩了几天，还去了一次张家界。我告诉奶奶，要去张家界玩，奶奶还给了我一千元钱，她说马上大学了，买套好衣服。

那一刻，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奶奶不会想到，她最疼爱的孙女，后来连二本都没资格上。我对不起奶奶。

后来，我爸妈回来了，我说我要复读一年，我爸还是挺赞成的，我妈却发火了。

因为班主任把我的学习情况告诉了我妈，我妈气死了，她想不通为什么我原本那么好的成绩，却考出了狗血的分数，而我也说不出原因。

我妈一气之下就说：“你别复读了，没钱给你读，出去打工去，让弟弟读。”

我爸想插嘴替我说话，我妈就认死理了：“她这个样子，复读一年还不是这样，要嘛上个职校，要嘛去打工，自己选！”

我心里好难受，也好气，边哭边说：“不读就不读，我去打工，以后都不要你管！”

说完，我就冲出去了。

04

我跑到外面，碰见弟弟，他喊了我一声“姐”，我捂住嘴跑开了，那一瞬间对他都有了一种敌意。

我在外面漫无目的走，好伤心，突然像没人关心的孩子，有着无比的孤独和无助。

我给李木发信息，要他来找我。他很快就来了，我要他抱着我，他有点吃惊，我又说：“抱着我！”

他“哦”了一声，才木木地将我抱住了。

我在他怀里哭了好久，好久，他一句话都没敢说。

哭完了，我擦掉眼泪，告诉他，我不读书了。

李木惊呆了，他说：“怎么可能，你学习那么好，这次没考好，明年一定能考好的！”

我说：“是真的，我真的不读书了。”

李木不可思议问：“不会吧，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你别问了，反正我不读书了。”

他说：“那你不读书去干嘛？”

我想了想，说：“打工吧，去我妈那儿。”

他又吃了一惊：“去东莞？”

我点点头。

李木叹了口气，他说：“安小洁，这不是开玩笑，你可想好了，真的去东莞？”

我看着他，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说：“是呀，我真的去东莞！”

李木没再说什么，就牵我的手，陪我逛公园。那还是他第一次牵我的手。

我们一直呆到傍晚才回去，临分别前，李木说：“安小洁，你什么时候走，记得告诉我！”

我说“好”，然后回家了。

到了家，不敢看我妈，就去找奶奶，奶奶看见我还数落我没回来吃饭，她给我留了一碗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忽然红了眼眶，奶奶太疼我了，可我这么不争气。她要给我热红烧肉，我说吃不下，但奶奶还是坚持热了。

端上桌，我小口小口吃着奶奶做的红烧肉，眼泪不经意叭嗒叭嗒往下掉。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我最挂念的人，那就是奶奶，可惜从小将我抚养大的奶奶却在我去东莞几年后走了。

奶奶临走都不会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女安安，活成了别人眼里的“耻辱”，我如何对得起我最爱的奶奶！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做奶奶心里最乖的孙女，可惜，时光永远不会倒流了！

05

爸妈在家只呆了一个星期，然后就去了东莞。我一直到过了九月才去，在那些日子里，我除了找李木外，就陪奶奶。

奶奶什么都不让我做，什么她都抢着做了。我和李木晚上聊得很晚，第二天起不来，奶奶还把早餐一直热着，直到我起床。

后来，奶奶知道我要去东莞后，很心疼，当时就打电话把我爸骂了一顿。

她说：“安安还这么小，能出去吗？你们打小不管，长大了也不管，她不是你们生的还是捡的？安安受了委屈，你也别叫我妈了！”

挂完电话，奶奶开始抹泪，我也跟着哭了。

奶奶不要我出去，我也太倔了，跟我妈堵气，说什么也不读书了。我跟奶奶说，要她放心，不会有事的，等赚了钱，给她买衣服还买好多好吃的。

奶奶笑了，说什么都不要，只要我平平安安就好。

我去东莞的前两天，给李木发信息告诉他我要走了。

李木第二天就来找我，说舍不得我，要陪陪我，以后很难再见。

我也很伤心，于是，他带我玩了一整天。

我们一起去小吃街吃东西，然后逛街，李木给我在老城门那儿买了一根手链，他说戴上吧，会有好运的。我就戴上了。

晚上，李木带我去了KTV，就是小吃街对面的青苹果音乐厅里。其实，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

李木说，最能让人忘掉伤疼的就是怒吼，他打开话筒，替我选了一首歌《青春纪念册》，唱吧，他说。

可是，我怎么唱着唱着，越唱越伤心了呢？

李木说我太多愁善感，是用情至深的女孩子。我顺口问他，那你会不会忘记我？李木说，不会！我很安慰。

李木点了我喜欢的小吃，还要了啤酒，饮料。那晚，原本不喝酒的我，第一次在KTV喝了很多酒。李木给我叫的饮料我一口没喝，我就要喝啤酒，他还拉住我说，“安小洁，女孩子别喝酒！”

我说“你别管！”我把伤痛浸在啤酒里，一杯接一杯，当胃里翻江倒海时我趴在洗手间吐了又吐，好难受，我在那一刻的放纵，终于让我有了哭的理由。

读书，大学，青春，统统滚蛋去吧！

李木于是陪我喝酒，他说：“去他妈的学习，去他妈的青春！”然后，喝了一整瓶。

我一边喝一边流泪，阿木替我擦眼泪，抱着我，没有说一句话。

两个人就依偎在一起，就像被世界抛弃的孤儿，好失落好孤独。

后来，我头疼恶心，又去洗手间吐了好几次，最后倒在李木身上迷迷糊糊睡了。

06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朦胧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没在KTV了，而是在一家宾馆的房间里。

我问李木，这是哪儿？李木说，是宾馆，见我醉成那样，不敢送我回家，只好把我背到了这儿让我休息。

那时，我身子疲惫头疼要命，也只好默认了。李木给我弄来开水，我喝了几口又倒在床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迷糊的睡意里，感觉有人扯我的衣服和裙子。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酒精的麻醉，使我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李木。他在亲吻着我的脸，还将我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我有点慌，问他，李木，你要干嘛？

李木没有说话，望着我的眼睛，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就那样静静地吻着我，从脸上到嘴唇，然后，他的手解掉了我颈上衣服的扣子，开始往下抚摸着，我身子发颤，连呼吸都重了也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木关了灯，然后房间里一片漆黑，我就在这一片黑暗中，失去了女孩最宝贵的初夜。

07

那晚之后，我问李木：“你会一直记得我吗？”好呆笨的问题。

李木说：“当然会了，以后我还要娶你！”

我笑了，很幸福的笑，至少在那一瞬间是。

不过，后来我才明白，年轻时的承诺都是骗人的！

我去东莞那天，李木没来送我，他发信息说有篮球赛走不开，见我没回，又给我打了个电话道歉。

我有点生气，也很失望，在他心里，我连个篮球也比不上。

算了，不来就不来吧，我挂了电话就收拾行李。然后，奶奶送我到车站。奶奶一直都抓着我的手，好舍不得，眼眶红了又红。

奶奶掏一千元钱给我，我死活只拿了五百，我说去妈那儿有钱，您留着自己用。

奶奶就哽咽了，她说：“看不见安安，我要钱有什么用？”

我鼻子一酸，搂抱奶奶，告诉她我保证每天给她打个电话，保证天天想她，她才笑了。

就这样，我怀着对奶奶深深的思念和不舍，怀着对李木冷漠失望的心情，忐忑不安地去了东莞。

李木果然欺骗了我，我刚到东莞的一个星期里，他还每天和我聊天，后来就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再后来一个月都难得一次。

等我找到工作后，李木告诉我他在株洲，读的什么工程学院？我忘了。

而这时的我们，已经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以前的誓言，都是如此不堪，什么山盟海誓地老天荒，什么以后一定娶我，都不过是激情过后的谎言罢了。

我恨李木，我的第一次给了他，他却放弃了我，他根本就不爱我，负心人，感情骗子！

08

我恨这个渣男，也恨自己，这个世界，还有真正的爱情吗？

对我来说，爱情早已随着那些泛黄的照片褪色，最后像逝去的花儿，散落在无情的天涯！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奶奶，从小到大，奶奶都没有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后来有了弟弟，奶奶还是和先前一样喜欢我，甚至更疼我。

那时多幸福呀，奶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把我当成她的小公主。

可我呢？我什么都没给过奶奶，如今奶奶不在了，我还能拿什么去报答奶奶对我的养育和疼爱之恩。

有些事，真的等到反省时，才发现一切都已来不及！

想起奶奶每次去学校接我就泪目，她在校门口等啊等，看见我出来了，就大声喊“安安”。我却有些害羞，那时都初中了，我就不耐烦从奶奶身边走过，还说“都说了不要来接。”然后往前冲得老快。

奶奶跟着我，跑得气喘吁吁，末了给我递一杯珍珠奶茶。我真恨自己，那时有多么不懂事！

奶奶是去我学校最多的人，有时看见她在教学楼下等我，有时在绿化树旁边的台阶上坐着，最多的是学校大门口。

我好想奶奶！

李木早结婚了吧，与我何干？只是我会想，他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内疚过，伤了一位曾对他真心付出的女孩。

为什么在爱情里受伤的，永远只有女人？

这个世界，爱情，从来就是个笑话，不是么？

【中】

01

十七岁那年，我已经从一名女学生沦为了社会女青年，开始了打工赚钱的苦逼生涯。

我去的地方是东莞。我去东莞的那天，奶奶送我到车站。阿木没有来，我很失望。当我登上南下的火车时，我回望了一眼生活成长的城市，突然一阵心酸，好想哭。

窗外的景物影影绰绰，我的眼眸里全是泪水。我摸着奶奶给我的五百元钱，还有一大包炒花生，特别想奶奶。我心里空空的，那种失落难过的心情，永远都不会忘记。

到了广州站，我妈接的我。我一路跌跌撞撞，跟着我妈来到了东莞一个小镇的出租房。

那个房间真的很简陋，就一间房，一张床，一个卫生间，外面一个阳台。

如果不是太累，我真想立刻逃出去。

真的不敢想象，这些年来，我妈都是在这样的房子里度过了十几年。我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脑子里想的全是阿木的事。

我在想，我和他还有没有未来？我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他竟然一点都不挂念我，他是真的爱我吗？想着想着，我就会恨他，也会恨自己太傻。

也许，男人都是骗子，当他们得到你之后，就再也对你提不起兴趣来。

阿木就是如此，我给他的信息，他很少回，即便回了，也只是寥寥无几的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这个负心人，他欺骗了我的感情。

我彻底忘了阿木，是在进厂以后。那是小镇上的一家鞋厂。我的工位是针车，记得第一天上班就扎到了手指。

02

那时候，班长还朝我大吼，骂我傻，别人都不会扎到手，就我会扎到手。我欲哭无泪，捂着流血的手，第一次体会到了打工的辛酸。

班长骂完我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拉材料的一位男生，递给我一片创口贴，要我包扎一下。他看上去挺外向，微笑的样子很暖。

我朝他感激地点点头。从那以后，我和那位男生便认识了。他叫陈飞，和我是老乡。我突然觉得特别亲切，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

那天晚上下班后，陈飞在厂门口等我，给我买了一杯冰奶茶，还说带我去吃烧烤。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想到他白天给我创可贴的情景，不好意思拒绝，就同意了。

我捧着奶茶，跟着他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吃烧烤的地方。我走一段路，就问他在哪儿，他说不远了不远了。可我有点怕了，脑子里突然想到很多女生被骗的新闻。

我停下脚步，对陈飞说我要回家了。他说还早呢，着啥急。我望着他，突然想到他是不是那种外表好看但内心邪恶的渣男。

我心里涌出一丝丝不安，当时真的有点不知所措，跑吧又找不到路，留吧又实在害怕得不行。在那窘迫的情形下，我竟然哭了起来，那种嚎啕大哭。我试图用哭声吸引路人注意。

陈飞一看我哭了，有点莫名其妙。他说，安安，你别哭啊，我送你回去行了吧。

于是，我又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回到了工厂大门口。

想想也是好笑，不过，令我更不敢相信的是，后来，我居然和他恋爱了。

陈飞每天都会在工厂门口等我，总是给我买冰奶茶，有时候也买西瓜汁。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一个星期天，我和他出去玩了一整天，在那个森林公园里，他牵了我的手。

我也没再矜持，乖乖地任他拉着手，其实心里挺甜的。他很阳光，总会逗我笑，还称为我为小女人。那时，我刚刚满十七岁，确实很小。

03

在工厂上班三个月时间，陈飞几乎带我玩遍了东莞所有的景点。

我喜欢打扮自己，为此，他经常带我逛虎门的黄河时装城，富民时装城，还去过广州的沙河。只要我看中的衣服，手饰，他都舍得为我买。那时，他的工资也不高，我挺心疼，也挺感动的。

对我来说，陈飞无论是外表，还是谈吐，还是为我的倾心付出，都让我觉得他是最完美的男朋友。如果不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手机里的秘密，我想我真的会嫁给他。

那是我和他同居以后的事。

我们同居，我妈并不知道，我也从来没告诉我妈我交了男朋友，我只说我住工厂宿舍。我妈太忙了，天天加班，根本没时间管我。再说，我都这么大了，也用不着她管。

我和陈飞同居的第二个月，有天晚上，他陪科长喝酒喝醉了，一进房间就睡了。我替他换了衣服，又打热水擦了他的身子，弄好一切后，我想给他的手机充电，就拿了他的手机。

我将手机插上电源后，手机屏幕亮了，我却赫然发现上面跳出了一条信息。那条信息几乎让我崩溃：“亲爱的，过来陪我，老地方。”

这显然是一位女人发来的信息，老地方，什么老地方？我茫然不知所措，心像掉进了冰窟。我不敢打开他手机，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密码。我将手机放在柜子上，便躺下睡觉。

那一夜，我忽然感到身边的他是如此的陌生，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飞醒了，其实我也早就醒了。他起床就找手机，我指了指柜子。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木木地望了我一眼。

我们视线相交的瞬间，彼此都充满了疑问和畏惧。他起身准备洗刷，我对着他的背影淡淡地问了一句：“不给人家回个信息吗？”

他忽然转头：“什么？”

我有点火：“还装？那个女人在等你，去吧，我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