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学生”朱弈冰
“流浪”并不是一个贬义词,相反在我的概念里,这是一个浪漫的词语。
我的师父王君老师就说她是流浪体质,从綦江到重庆,从重庆到北京,从北京到东莞,她的人生就像重庆城里的山路,高低起伏之余是人生曼妙的风景。
说到“流浪”不得不提我的大师姐——司艳平老师,她曾这样说,我1995年参加工作,在老家的中学待了21年,倘若我不选择出走, 一辈子看着一个地方的四角天空,一辈子感怀一个地方的人事悲欢……生命不是用来重复的,而是用来体验的。于是她从山西到了浙江,又从浙江到了东莞。
相比于流浪老师的人生,我的学生朱弈冰的流浪求学经历可丰富多了。前些天,他妈妈来学校跟我们交流小朱的求学经历。
和许多华为员工的子女一样,小朱同学幼儿园就跟随父母去了泰国。
在泰国上的是新加坡体系的学校,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二年级,情况还比较不错,英语和数学都占优势,就是不太爱写,听说很好。
三年级后跟随父母搬至日本。在这里,因为语言不通,小朱的学习优势不太明显,跟同学交流也不畅,都是独自待着,就这样学了两年。
六年级是回到苏州上了一年公有民办性质的学校,也就是公立体系下的教学模式。
七年级就来东莞的清澜山学校,这是国际体系下的教学模式。
听妈妈讲小朱的这段经历,无比心疼。一个孩子从小不断转学,在不同国家的转换,语言不同,教材不同,教学方式和教学模式大相径庭,他该是多么不容易。
想到去年,我家小妞从江苏来到东莞,只是教学的方式略有变化,英语的要求略高了一点,教材基本上相同,她还经历了大半年的调整。个中滋味,我都尝过。
记得有次我差点都快奔溃的时候,晓琳姐安慰我,把一棵小树连根拔起移植到陌生地方,它需要时间恢复,我们要耐心,多支持少指责。
现在看看小朱的流浪经历,这是经历了几重“生死”考验,才可以“活”下来。
我们学校有很多这样的“流浪学生”,他们的父母大多是华为员工,从小跟着父母漂泊在外,人生阅历丰富。听小妞讲,她有个同学转辗过15个国家。
这些孩子的家长把青春和家庭都留给了科研,他们有时根本无暇顾及孩子的教育,这才有了清澜山学校。
有次我们几个老师在一起闲聊,说起这些“流浪学生”的家长,他们有的就是研究芯片的专家,有的是“卡脖子”项目的重要负责人,我们把他们的孩子教好了,就是在为国家培养栋梁,为国家减轻负担,说到高度上,也算民族英雄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但我们的责任并不轻松。
小朱长期生活在国外,中文水平可能相当于公立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目前七年级的语文学习要求真的难倒他了,尤其是写作。
让我欣喜的是,经过大半学期的磨合,小朱在项目合作式学习中,常常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比如亲情散文项目,他能用一种特殊的排版工具做出跟别的组不一样风格的作品。
比如孙悟空生日会,他跟培轩合作完成的邀请函也别具一格。
由此可见,我们的流浪学生是有着自己的专长,时机对了,就会放光。
当然,因为长时间流浪,尤其在日本的几年时光,他并没有特别多的同伴,回国后,碰到可以说许多说中文的同学,就变得很容易兴奋。
这种兴奋有时不受克制,常常在课堂上就会发生。这种兴奋过了头,就会演变成一种恶作剧,并引发成一出闹剧。因此,我常常收到科任老师的投诉邮件。
积少成多,我们终于要跟家长见面了,于是就有了前面的交流。
小朱的问题很明显,不同教学背景切换,学习习惯和生活习惯容易被打乱。刚刚适应了一种规则,又要转换到另一种规则系统里,好不容易建立的同学关系和师生关系,不久又被割断。
这棵小树真是太不容易了!
有次课间,我问他,说句泰国话来听听。他含含糊糊地说,我都忘了,只记得一句问好的。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泰语。
我再问他,说两句日语来听听。他唧唧哇哇地说了两句,反正我也没听懂。
我说没听懂的时候,我俩一起笑了。
还是你说中国话好听,我们又笑了。
流浪,形容一个心灵流浪,天涯海角,喜欢浪迹天涯的人。原来这个词还代表居无定所,心无安放。在我们这群真性情的老师眼中,流浪就像李白仗剑走天涯一般,是一种浪漫的情愫。
大人们期待孩子们也能继承这份浪漫的心态,殊不知孩子在接受身体流浪之状,心灵还一时无法适应流浪之态,我们要多一份帮助,多一点等待。
很感谢我的搭档们,特别是U先生,访谈结束后,他一直在跟进小朱同学的情况,还有安迪同学的,因为他是一个有着同理心和共情力的漫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