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竹马竹马

退朝以后，艾九肖并没有回府。他差人送了消息回府里，嘱咐夫人看好儿子练功读书，就留在宫中继续查案。

芸妃，是一个不太受宠的妃子。她的父亲是马冗晨，不在京都，而是在宁燕国第二大城市宁城做知府。芸妃的宫很冷清，院子不大，有些破败，也没有整夜整夜的巡视。

艾九肖在案发现场巡视了一圈。几天没下雨，土地很干。前一夜刚扫过的院子，也被落叶覆盖的七七八八。小太监的面前及身下有血，后背却很干净。他的身上已经七零八落的盖了些许树叶，艾九肖根据这些落叶推断他是在半夜被杀的。他仔细察看尸体旁边的土地，没有脚印，也没有血迹。他又仔细察看这个小太监的伤口，眼睛的窟窿边缘，切口参差不齐。似乎，是被人用手指，硬生生的把眼珠挖掉的。凶手内力深厚，下手狠决。血液没有喷溅出来，只渗入了小太监身体下的土地里，一片殷红。也就是说，被挖掉眼睛的时候，小太监的心跳已经停止了。小太监的头，软软的搭在肩膀上，脖子，被拧断了。这也许就是小太监的致命伤。

一个小太监，深更半夜的，到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后院做什么呢？

再说艾九肖府中。

艾九肖，有一妻一妾。

夫人宁氏，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宁家是宁燕国的开国元勋，宁国公是朝野最有势力的权臣。他大女儿嫁给了艾九肖，小女儿嫁给了皇上成为了当今皇后。宁家的女儿，做了几代皇后，似乎成了宁燕国不成文的规矩。可惜，这几代的太子，都是侧妃所出。

艾九肖的夫人宁氏，育有一子，名艾枫。自幼习武，今年十六岁。生性沉稳内敛，自小就非常的懂事听话，从来不给父母惹事生非。

其妾，沈氏，出身商户，家境殷实，虽然不是名门大户，却也是知书达理。沈氏育有两女，艾芝芝，今年十四岁和艾姬儿，今年才八岁。两个妹妹很喜欢缠着哥哥，哥哥也甚是疼爱妹妹。一家人妻妾和睦，其乐融融。

艾枫听闻今晚父亲不回来了，也没有太过惊讶。从小到大，父亲不在府中的日子很多。艾枫和父亲并不亲近，只觉得父亲很严厉。每次父亲回府，都会看他练功，但是每次都会阴沉着脸，骂他不成器。

今晚艾枫读完了书，也练完功，独自回房休息。

刚坐下不久，窗户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飘进来一个少年。少年精瘦白皙，眼角眉梢都勾着笑。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少年说。“害我坐在你家屋顶，等你好久。”

“你怎么又来了？“艾枫有些无奈的问他。

少年说：”整天要背书，练功，实在太无聊了。我们出去玩玩嘛！我听我爹说，你爹今天要留在宫里，不会回府了。”

艾枫摇摇头，心想，又要叫我出去玩，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出去玩。

他有点不耐烦的说：“我累了，不想出去。这大晚上的，如果被我娘发现，她又会掉眼泪。”

少年说：“走吧走吧，我们翻墙出去，你娘不会发现的。”

这少年正是隔壁向府二公子，向葳。比艾枫长一岁，从小和艾枫一起长大，性情却和艾枫完全不同。他爹向国景虽也是一介武夫，但却十分疼爱自己的两个儿子。向葳从小到大闯的祸不少，每次向国景都不会真的下狠手去打他。每次向国景刚刚拿起板子想揍向葳，向妇人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扑到向葳身上，说，“向葳毕竟还小，要打先打我吧！”向国景就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扔下板子走掉。久而久之，向葳的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无天。十六岁开始，他就经常出入一些烟花之地，眠花宿柳，听曲赌钱。艾枫也被向葳拉出去玩过，虽然他只是安静的呆在向葳旁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格的事情，可是出去的次数多了，有一天，终于被母亲发现了。宁氏脾气温和，并不会拿起板子揍艾枫，可是她坐在艾枫面前，毫无预兆的就开始掉眼泪。那时候艾枫也才十五岁，正是爹爹逼他练功，逼的最紧的时候。宁氏哀哀戚戚的说，你爹嘱咐我看好你，你却去那种地方，我要如何和你爹交代？母亲一掉泪，艾枫心里真是比挨板子还难受。之后他也不和向葳出去了，可向葳总是缠着他，契而不舍的来找他。就算他不和他一起出去，向葳也赖在他房里。有时候，干脆就睡在他房里，天亮再翻墙回去。向府下人也习以为常。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嘛，总喜欢在一起做个伴儿，也没人管他。

向葳有些不耐烦的说，“你都多久没出去过了？现在都新来了很多姑娘，唱的曲儿可好了。我们就只出去一个时辰，保证没人会发现的。“

艾枫无可奈何的笑了，转过头不理他。明明向葳比他年长，他却是两个人中更成熟稳重的那个。

向葳把头从艾枫的背后探出来，用手支住头，由下往上看着艾枫的脸。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艾枫的脸上。他的脸实在是很清爽，五官清晰分明又温柔。眉毛乌黑笔直，映衬着烟雾一样的睫毛。眼睛不大，有点狭长，眼中水光涟涟的。鼻子挺拔，嘴唇红润丰盈。真好看，比唱曲儿的姑娘还好看。

”唉，你说如果我俩同时见到一个姑娘，她会喜欢你还是喜欢我？“向葳问艾枫。

“你很在意么？”艾枫反问。

“怎么能不在意？”向葳瘪着嘴说。“我要是看上哪个姑娘，当然希望她也是喜欢我的。”

“你遇到喜欢的姑娘了？”艾枫又问。

“哎，还没有，可是将来会遇到啊！”

艾枫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却转而说：”你回去睡吧，要不你就自己出去玩。我要睡了。”

向葳突然调皮的一笑，招呼也不打，抬手就打向艾枫的面门。艾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手扣着他，说：”别闹。“

向葳却一拧身，从艾枫手臂下滑了出去。两人你一来，我一往，就这样在狭窄的房间里过起招来。

艾枫从小学的是艾家拳，讲究攻防，非常抗揍。向葳从小练的是剑，步法很快，好像一条鱼一样在向葳身边转来转去。两个人从小打到大，彼此非常熟悉，也分不出个输赢。缠斗了几十招，艾枫把向葳压在身低下，向葳大喊：“不打了不打了，都出汗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么？整天来招惹我。”艾枫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放开了向葳。

两个人都微微渗出了汗，轻轻喘着气。

”行了，你也闹够了，赶紧回去睡吧，我要洗澡。“艾枫说。

”一起洗呗！“向葳没脸没皮的说。

”你！“艾枫气笑了。他们小时候也会经常在一起洗澡，但是十几岁以后，就很少一起洗了。洗澡盆就那么大，两个少年意气蹲在里面，你挤我，我挤你的，总是不太好。“澡盆太小了，你赶紧滚回去。”

艾枫最后终于连推再踹的把艾葳赶走了，关上门窗。唤了下人，添好洗澡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