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闺蜜发来一段眉眼都像极了你的视频,我基本已经忘了你,我曾经的小学同桌。
我反复观看这视频,基本上可以确认,画面里出现的这个女子就是你。
于是,那些年和你一起的记忆,模糊的,清楚的,便都从匣子里跑出来,涌向我。
具体是什么时候与你相识(大概是三年级),什么时候跟你同桌,又是哪一天分离(大概是刚读五年级),经过了这十几近二十年,我早已记不清。
只记得经常和你一起在田野里疯跑,在你家的单人沙发上狂跳,顽皮得像两个假小子。
记得你性格活泼,很爱笑,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像个女侠。你很爱吃辣,不愧是个川妹子。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你和你哥哥是跟着你爷爷从四川老家来我们这边找你远嫁的姑姑的,然后就住下了。
记得,你有一次跟同学们闹着玩,结果一不小心磕到了额头,瞬间起了个包,痛得你嚎啕大哭,像个哭着喊着要糖吃而撒泼的小孩子。而如果其他女生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小声啜泣,或者干脆默默流泪。
记得,你爸爸带你走的那天凌晨,很冷很冷,应该是入了冬,为了送你,我几乎一夜没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巷子口看看你到这儿了没有。
张望着你没来,我再跑回家钻进被窝暖和暖和再出来。如此,反复。
在那个没有网络通讯的年代,一切都变得不容易,可是一切又很简单。
大概凌晨五点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你,一只大手牵着你,从东边走来,你看起来有些害羞。
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爸爸,他比想象中白净、年轻、微胖、时尚。可我现在也基本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但你的模样,我自认为记得很清楚。
对了,那天好像还起了雾,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梦境一般。
本来我们可以就此挥手告别,可是我还是跟在你身后,一直把你送到了村口,送上了大巴车。
直到车尾的玻璃上,你挥舞的双手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我愣了一会儿,才踢拉着棉拖鞋落寞地往回走,顿时觉得寒气彻骨,秋裤真的是不抗冷。
回去后,看着你送我的小芭比娃娃和已经用了一部分的彩铅,看着你穿浅蓝色短裙套装、笑容满面的艺术照,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禁哭了起来。
我甚至连你的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还怎么再见?
我一直记得当时我妈妈说,你们现在还小,长大了之后,谁还记得谁啊?就算在大街上碰见了,也不一定认识。
是啊,我果真把你忘了。尽管当时我对我妈妈说的话很伤心,很不服气。
我想,你应该也把我忘了吧?自你走后,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联系。
一开始,我还在纠结要不要跟你姑姑要你的电话和地址,后面时间长了也就搁置了,搁置时间长了,遇见了新的朋友,就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可是在看到你视频的那一刹那,我心里还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很想找回童年这份纯真的友谊。
我迫不及待地登录某视频APP,搜到了你的网名。看你每一个的视频。
原来,你也为人妻,为人母了,还成为了四个孩子的宝妈。看你笑靥如花,似乎一脸幸福的模样,可也知道带这么多孩子,生活肯定很不容易。
如果真的是你,我该不该联系你呢?联系你了,又该说些什么呢?我突然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看你戴着头纱,说自己是回民,我有些犹豫,心想是不是认错人了,可转念一想,我并不清楚你的民族,而这个人分明就是你。
再看居住地,显示的是宁夏,我安慰自己,也许你嫁到了宁夏呢!
我看着这个女子,一会儿觉得就是你,可再看看,又觉得不像了。
算了,还是不相认了吧,即使认了,又该聊些什么呢?我关上了视频,回到桌面。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好不容易有了你的消息,如果不去问一问,那该有多遗憾。
于是,我鼓起勇气,再次登录上去,私信了那女子,然后,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某某某。
后面,她回了我两个问号。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我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她,只好说她长得很像我的小学同学,四川宜宾的。
而她,也只是回了我一句,她是宁夏那边的。
于是,这件事,就又不了了之了。
同桌啊,我还是没能找到你。
你的照片还躺在我的相册里;你的彩铅已经被我用的只剩下指甲盖大小,却依然舍不得扔,放在了我那铁迹斑斑的文具盒里;你的小芭比娃娃,我给她找了一个妈妈,并且亲自给她们做了一鞋盒各种各样的衣服。
这些,都珍藏在我老家的旧房子里,连同那些年和你一起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