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逗留,与越南尘民相处,感其短小精悍,机灵与多变。好几次我望着他们的眼睛,常觉得摄人,目乃心窗,我想我望见了一些不可捉摸的东西。越人极其聪慧,有亚洲人特有的灵活与善变。中国与越南近代的几次来往中,最了此中滋味了。
我思及此些,常觉忐忑。这心底不可捉摸之物,怕与我心底那些阴暗处不明物达成了某种交流,这种未知却不可抵触的共鸣是人性阴阳之半。人人皆擅感己身之善,万难同流己身之恶。上苍受人一双眼观外,亦与人一颗心感内,目力苍胜者心为眼用,而生心眼百窍。目力羸弱者心为其目,心眼合一,则内外通达。虑及此,故我对自己的寡行宅居多有宽赦,从心底并无感觉有何不妥,只是与家人相处有违和之触,略作调整而部署。以求一种平衡,一个交代罢了。
我并不很爱旅行,这正与我宅居寡行的冷淡性子有关。但妻子深爱出走的远方,几番进出下来,我也从中琢磨着自己的滋味,需反复咀嚼之,个中喜悲长短不齐。
日常的我独行居多,干着广告的活计,常常没日没夜。我于绘画一道的追逐,更是越显孤偏,专捉小径独行,走走停停,惯于与己独言。我对自己的规划也随年岁增长而开阔,格局在增阔,就需时常翻掉其上之建筑房屋,重搭地基。这于我是翻天覆地之大事,于我近亲家人更是如是。人与人相处光靠理解是不够的,还需调整一些步伐和节奏。与人不善,则与世为敌。与妻子不善,则与己为恶。有时,我们总需要绕一绕远路走,欲速不达。我常与己此番劝解。
我之九宫格局展开以来,占去了大多的业余日常。妻子于我的底线是一个远方一个女儿的教育,二者缺一不行。每岁远行散心的旅途,寒暑各一。女儿成长的陪伴与教育,时时督促检查。这二者亦是我于己恪守之本份,是为夫为父的基本责任。
由此,我为自己的远足戴上了一顶高大尚的帽子:环球计划。这个计划将以一生的时间去践行,每一次出走都有一个足够远大的理由驱使我以神圣不可侵犯的状态投入。我在谷歌地图上每每输入一个星星的标记,就有一杆属于自己的旗树在那片依然陌生的地图上。如此一个简单的打卡行为,竟大大鼓舞我的出走。我很为自己的这点小智慧感到由衷的愉悦,人世之事尽是如此,几乎所有的事与人,还有这个看似与我息息相关的世界,无一是我可以改变的,能更改的只是我自己看待的视角,从五零的写实定焦镜头换成一个广角或长焦,足以使我心底成像近乎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