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威士忌开着车载着Eggsy一起去格拉斯顿堡。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在波本威士忌酒厂遇到的那两个不速之客。

特别是那个高个子男人，他心想，不凡的身手、冷静的头脑、对突发性事态的应变能力和对周围环境滴水不漏的观察力和预测力。如果他不是以保护那个女孩为重而是选择正面迎战威士忌，最后谁胜谁负还真是不好说。

不，说不定对方的胜算还要更大那么一点点。

威士忌确认过Poppy Adams展示出的那九张KINGSMAN特工资料卡，他没从里面分辨出那个人的长相。不过Poppy给出的图像分辨率本来就不高，再加上对方没像资料卡上穿着西装，而是用衬衫和牛仔裤取而代之，发型看上去也很随意，气质可能会有所不同。他还是决定在Eggsy这里碰碰运气。

“嘿，小伙子，”威士忌朝Eggsy笑了笑，“你们KINGSMAN里有没有这么个人，棕色头发、长相看上去挺斯文、脸上的表情总是冷冰冰的、身高大概超过一米九……他的名字……我想想……叫Alfred……不是……叫Alastair？有这个特工吗？”

Eggsy明显对对方管自己叫小伙子感到不满，“KINGSMAN里是有几个特工符合你描述的这个长相……其实他们都差不多长这样啦……但是我不认识叫Alastair的人。”

“是吗……”威士忌装成好像不在意似的，又重新把注意力移回开车上，再问下去就要让Eggsy起疑了，“你把储物箱打开，里面有这次任务要用的工具。”

Eggsy打开储物箱，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随后注视着威士忌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我都看不出你有这种嗜好……”Eggsy的喉结紧张地动了动，“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首先，我看上去是娃娃脸，实际上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我是直的，我有女朋友……然后我打人也是很厉害的，你想强上……”

“老天开眼！”威士忌朝Eggsy翻了个超大的白眼，“光看你看独眼男的眼神，我还真有点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gay呢！这他妈是一会儿要用在Clara身上的追踪器！”

“追踪器？做成这种形状？”Eggsy拿起那片圆圆的小薄膜，“我明白了……虽然我知道你们美国人天性开放，但是你们居然开放到在做任务的时候都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可事先说好了，我有女朋友了，这个好机会交给你吧。”

“生产出007的国家没有资格说我们。Clara这种通俗女，对我这种年龄的不感兴趣，她社交网络上追的也尽是Justin Bieber这个年龄的小年轻，”威士忌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我只希望你到时候别临阵退缩了，小处男。”

此时此刻的瑞典。

瑞典国王不再像见Eggsy时一样飞扬跋扈，正相反，他看上去好像足足老了有二十岁。Poppy Adams的声明一出现，全国脸上出现蓝色花纹的人就开始日益增多。瑞典的国力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全面崩溃，覆灭仿佛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美丽高贵的女儿Tilde跪在他的座位旁，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就好像能通过这个动作给他注入生命和活力一样。

“没关系的，父亲，”她轻声安慰道，“我们一定能挺过这道难关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行。上一次Valentine监禁了我们，我们也照样活下来了，不是吗？这不过是又一道难题罢了。”

她心里明白，她的男朋友，那个KINGSMAN的小裁缝，虽然她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哪里，但是他一定在为保护世界而战斗着。

她为他的胜利衷心地祈祷。

Eggsy看着手机上的那串号码，他的手在拨通键上游移不定。

世界已经陷入混乱，瑞典公主现在肯定也是心烦意乱吧，他心想，我有办法能自己解决这件事的，我可是个曾经拯救过公主的白马王子啊。

最后他没有拨通那通电话、而是转而将手机重新收进口袋，随后跟随Clara一起进入了她的帐篷。

Roxy走在大街上，小心地巡视着往来的人们。世界的崩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增长着，路边街角到处都是脸上长满蓝色花纹的人，他们颓废地坐在地上或者长椅上，无神地看着往来的车辆。有时候有个人会突然僵硬地立在街上一动不动，过一会儿就会来一辆救护车将他带走。

她知道，没有Poppy的解药，他们就算进了医院也只是等死。然而让Roxy感到奇怪的是，按理说Poppy的声明发表后，吸毒的人应该会有所收敛，但是他们不仅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毒瘾去吸了带神经毒素的毒品，从脸上带蓝色条纹的人的人数上来看，由于突然出现的精神压力，有些以前从未吸毒的人也开始冒着死得更快的危险开始吸毒了。

也许这就是人类，哪怕最后代价是死亡，也想要体会一下从未享受过的快乐。Roxy想起自己母亲，想起她吸毒时如饥似渴的样子，想起她没钱买毒品时虚弱地瘫软在床上，对Roxy说好像有蚂蚁在啃噬她的每一根骨头……Roxy感到浑身发冷，她拼命将那景象从脑海中挥去。

Alastair的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他高大的身形紧紧地保护着她，好像要为她驱散所有敢靠近她的阴霾似的。

“Roxy，你的脸色不好。”他关切地说道。

“没关系，Alastair。”

然而Alastair并没有松开他搂住Roxy肩膀的手。Roxy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好像她上高中发生那件事时，他曾经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们俩一起回到旅馆。Roxy打开眼镜开始入侵Eggsy的眼镜却没有成功，她这才想起他去格拉斯顿堡执行蜜罐任务去了。她又想了想，最后将入侵的对象改成Eggsy的手机。

眼镜投影出来的景象是一片黑暗，看来他应该是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但是音频传出来的声音却让Roxy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发出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Roxy赶紧手忙脚乱地将眼镜关掉，然后偷偷瞄了Alastair一眼，她吃惊地发现Alastair并不像她一样感到尴尬，实际上他毫无反应，和Roxy此时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刚刚那是Unwin和Charlie的女朋友……”

老天！他居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Roxy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是个白痴。傻姑娘Roxy，想想看，一个英俊帅气身形挺拔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英国特工十年里应该执行过多少次蜜罐任务了？他对这种情形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Roxy用双手捂住脸，她脸上发烫，这个问题她不能再细想下去了。她只感觉内心有股不快，正在油然而生。

晚饭时间，Roxy从纸袋里将刚刚上街买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放到桌上——满满一桌子的麦当劳。

Alastair看着这一桌子的麦当劳，皱起了眉头。

“英国人可从来也不会吃麦当劳。”他拿起一个巨无霸，开始研究起汉堡外面的纸包装来。

“实际上，英国有的是人吃麦当劳——伦敦每隔500米就有一个麦当劳、查令十字街84号就是个麦当劳，女王的产业下还有一家麦当劳，”Roxy拿起一个麦香鱼撕开包装，对着汉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玛丽安托瓦奈特曾经说过，‘没有红酒，喝可乐不就好了？没有炸鱼和薯条，吃麦香鱼也可以。’”

“玛丽安托瓦奈特可从来也没说过那样的话——实际上她连‘没有面包吃点心不就好了’也没说过，而且她是个奥地利人——你在生气吗，Roxy？”Alastair歪着头，百思不解地问道，“从刚刚开始，你好像就有点不快……因为我不吃麦当劳吗？”

Roxy感到哭笑不得，挑食确实不好，但是这当然不是主要原因。

Alastair撕开巨无霸的包装，然而他对着汉堡却无从下口。最后他用了自认为最简便的方法——他从面包上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Roxy拿着可乐的手停在了空中，“我说……”她感到不可思议地小声说道，“你该不会是从来没吃过快餐吧……”

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

“像这样！你看！”Roxy赶紧拿起汉堡，然后张大嘴一口咬下去，“很简单吧？比你以前教我怎么用刀叉勺子简单多了！这样可以同时吃到面包、肉、蔬菜和酱汁！Yummy！”

“对不起，Roxy，”Alastair被Roxy吃汉堡的样子逗笑了，“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麦当劳，以前你上学的时候我就该带你多去几次……Morton家尽是些不太愿意让小孩吃新式快餐的老古董。”

Roxy这才想起来，Alastair之前都是作为Morton家的KINGSMAN而存在，他称其为父亲的那个人并没有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来看待。他虽然已经40岁了，但除了快餐之外，他一定还有很多其他事物没有尝试过，一定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过。他是否也曾有过自己规划的未来？他是否在孩提的时候也像其他小孩一样幻想过自己将来成为一名宇航员、一名工程师、一个电台主持人？

Alastair将手中的汉堡放入口中，“虽然好吃，”他评价道，“但是过多的碳水化合物和脂肪对身体可不好。为了健康着想，偶尔吃一次就够了。”

“知道吗？”Roxy提议道，“我觉得这件事过去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看看格拉斯顿堡音乐节。我听说音乐节上热闹非凡，全英国对音乐感兴趣的人都聚集在那里狂欢。”

“……同时也充斥着毒品和滥交？”Alastair正色道，“我可不觉得一个父亲带着他女儿去那儿是个好主意。”

好极了，他现在开始拿出父亲的样子来教训人了。

“那不如现在看一部你没看过的电影，就《秘密特工》，你觉得怎么样？”Roxy打开电视开始搜索电影。

“Roxy，我不认为一部里面全都是错误示范的特工电影对一个特工有什么益处。”Alastair叹了口气。

太棒了，他又用她上司的样子开始教导她了。

“可是我想让你尝试一下新鲜事物，”Roxy摊开手，“除了快餐之外的，你一定还有其他想要做却从来没做过的事吧？”

“等等，”Alastair对Roxy伸出一只手，“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活到40岁了，除了做特工之外什么也不会吧？其他不说，光是电影，我肯定看得比你多。”

“哦，是吗？”Roxy想了想，“‘奇迹每天都在发生。’”

“《阿甘正传》。”

“‘答应我，别看我拐弯。你把车开走，离开我，就如同我离开你一样。’”

“《罗马假日》。”

“‘每个人都会死，但是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活过。’”

“《勇敢的心》。”

“明天，我们将跑得更快些，手臂再伸长些……然后又是个美好的黎明。”

“……”

“是《了不起的盖茨比》。”

“我可不记得里面有这句台词。”

“你瞧，”Roxy叹了口气，“你只看老电影，从来也不看新的。”

“现在该轮到我了，”Alastair向Roxy伸出手，“May I？”

Roxy疑惑地牵住他的手，Alastair将她从椅子上拉起。他一手牵着她的手，另一手搂着她的腰，Roxy被他带着在旅馆狭小的房间里翩翩起舞起来。

“S、H、A、L、L、W、E、D、A、N、C、E？”Roxy侧耳倾听着。

“你喜欢吗，Morton小姐？”Alastair让Roxy旋转一周，然后笑着对她说，“这还是我跟你第一次跳舞，我觉得多尝试尝试新事物确实不赖。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去格拉斯顿堡音乐节玩玩，我相信坏男孩们是不敢随便接近身边有个老男人跟着的女孩的。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去世界各地看看，罗马、希腊、法国、西班牙、加拿大……”

“澳大利亚、意大利、挪威、瑞典、印度、泰国、中国？”Roxy思考着，“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其实这些地方有一大半Percival都去过，不过他是去执行任务的，他心想，他去过那些地方，却从来也没想过真正去欣赏它们的美。他在那里留下的不是风景照而是杀戮，真是太可惜了。

“最后，我们会回到伦敦，回到我们那幢小房子里去。”Alastair低着头，Roxy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光亮。

“你在想什么快乐的事呢，Alastair？”她轻声问道。

“我在想，”Alastair卷起嘴角，露出一个恶作剧的微笑，“幸亏现在Merlin不在这里，要不然我就当不成国王了。”

“阿嚏！”

STATESMAN总部，Merlin和姜汁正在检查龙舌兰的冷冻密封舱，Merlin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真是对不起！”姜汁赶紧拿出手帕递给Merlin，“一定是这里温度太低了，都把你给冻感冒了！”

“没事，”Merlin接过手帕，“这不是感冒，肯定是那个臭小子在说我坏话！”

“臭小子？”

“对，一个一直不肯露面的讨厌鬼！侵占了我的房子还不交房租！”Merlin信誓旦旦地说道，“走着瞧！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格拉斯顿堡的夜晚是不眠之夜，即使在这么晚的时候，音乐节的场地上还是能看到各种人在喝酒狂欢大声喧闹。Eggsy一边小心翼翼地躲开一群群喝醉酒的人群，一边小跑着离开音乐节场地。

威士忌正在车里等着他。他一看到Eggsy就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夸张地大喊起来。

“怎么这么快！你该不会是成事之前就没把持住吧！”

“FUCK YOU！”Eggsy冲他竖了个中指，“刚刚我问了姜汁你们STATESMAN有多少种追踪器？你猜她说有多少？你等等我数数有几个0……2000种！2000种各种形状、通过不同方式进入人体的追踪器！每一种都牢牢地固定在人身上一辈子也扯不下来！你偏偏给了我这种！”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要说，在那2000种里这种是我最偏爱的，”威士忌冲他毫不在乎地笑了笑，“结果呢？你是怎么攻克这个工作和女朋友的世纪难题的？”

“我从我好朋友Liam那里拿了大麻，是有神经毒素的——现在Liam已经中招了。我让Clara抽了那支大麻。”

“然后呢？”

“然后我趁着她亢奋的时候让她把追踪器放进自己身体。”

“哦天啊！”威士忌鼓着掌大笑起来，“首先FUCK你的好朋友Liam。其次，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原来你是个真正的特工。”

“我本来就是个特工！”

“对，但是不是每个特工都像个真正的特工一样那么坏。”

“与你们为敌，看起来会相当棘手吧。”威士忌用Eggsy听不见的声音在心里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