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生。
从打娘胎记事起,我这个名儿就被左邻右坊给笑了八百遍,也对,我堂堂一个八尺男儿却被取了个这么娘们儿的名,换做谁,也活该被笑上一笑,我常问我娘,为啥给我取个这么个名儿,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安生,我娘总是扬起她那眉毛,笑着说,你要问去问你爹啊,又不是我取的。
我是问不到我爹的,应该说,不想问。从我记事起,爹这个东西对于我,就好像巫山下雪,南疆落雨一样,难得一见,难得一见。而且每次回来都是偷偷摸摸趁着夜色摸房,生怕被人发现,然后闯进我的房子里,偷亲下我的额头,然后便去寻我的娘亲,他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可我又怎么睡得着,这么吵。
哦忘了说了,我爹叫安定军,是陈胜将军麾下的亲卫。
说起这个陈胜将军,那可了不得,在南阳,不,在整个中原那都是可止小孩夜啼的人物,说些好听的,破边蛮十八线,生擒霍尔格勒,是为大功,说些难听的,所过之城囊括妇孺尽屠,坑杀十万俘。当真是一个传奇的人物,是非功过暂且不论,论行军打仗那可确实是除那人之外,当今世上的第一人了。按理说,在这样的人物手底下,走起路来都该带风才是,可我这个爹,干什么都是偷偷摸摸,就连回趟家都跟做贼似的,当时,我真是想不通。
后来,我想通了,无非也就那么些事,三年前,蛮族被打出边线投降,军队班师回朝,陈胜将军功高盖主,皇帝老儿想玩一手大烹走狗。
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按理说,这些传奇的将军都会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可就在皇帝下令传陈胜进京的时候,陈胜不见了。
据谣传,陈胜当年在广苍山下跟前来传旨的太监说了一番话,便消失了,跟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麾下的一整只亲卫军,更令人好奇的是,皇帝之后并没有什么动作,仿佛默认了这件事情。
而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那个所谓的爹,也便是在陈胜消失后的第十二天,他回来除了又拿他的胡渣下巴蹭了下我的头之外,什么也没跟我说,倒是跟我娘交代了一番后,就又消失了,唯一不同的是,村里多了一位教书先生,而我娘让我做了这个教书先生的书童。
综合以上分析和考证,我现在严重怀疑我眼前这个,正在和我下棋的臭棋篓子,眼神色眯眯的老大爷,胡子乱糟糟,头发半月没剪的邋遢鬼,说话傻里傻气的教书老头,
就是陈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