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温柔

——给每一个嵌不进模子的自己

第一次接触到《一个人的好天气》是在高中同桌的摘抄本上,中有一句“可能的话,我还是愿意永远这么年轻,不经受世事磨难,静静地生活下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语言译得平实质朴,猛地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那时我却生出了一种被击中的感觉,甚至说有一种别样的感动,觉得这位作者所写的不是知寿一人,而是千千万万个年轻人。一句带些黑色幽默的否定,恰似每一个走出家门者的共鸣。对世界带有简单的小小期望,但又清醒地认识到生活的难处,遂先将希望降到最低,避免不虞之变,而说到底,内心还是会梦想着美好的降临。

《一个人的好天气》是一本能很快读完的简单小说,时间线不长,从春天经历四季,又回到春天;人物关系简单,主要人物不过知寿与吟子二人;故事情节平淡,仿佛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日记一般,没有什么大悲大喜之处,一切都是淡淡的;就连主要地点,也不过是吟子的一栋小独立屋。就像一块绢豆腐,嫩嫩地可爱,吃来没什么味道,但之后又清爽无比。

读的时候让人想到一部韩国影片《春夏秋冬又一春》,讲的都是成长与救赎的故事。但成长其实不算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接受。

书名中带着“好天气”,但绝不是滥俗的鸡汤文,大谈平常生活的美好。相反,书中洋溢着一种淡淡的无奈和哀愁。渴望身处“关系”之中主人公知寿,其实是难以一个人生活的,“一个人的好天气”不过是故作旷达之语。

知寿和我们一样,平凡地存在,平凡地爱恨歌哭,在社会的池塘里,惊不起一点涟漪。那有些平淡,甚至无聊的故事,其实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事,知寿是我们每个人。平常的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刺激,毕竟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平凡者的烦恼,都透露着些庸俗的味道。若是贸然向外人道了,岂不是昭告天下,我平庸到连痛苦都拿不出手。只得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仿佛自己是天地间最悒悒的人,负担着古往今来所有的沉郁。而这本书的价值恰在于此,它让我们意识到自己不是孤独的,不是特殊的。生活中遇到的那些难解的问题,无疾而终的爱恋,难以言说的低落,其实是几乎所有人都要面对的阵痛。那些不是个别年轻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呻吟语,而是全人类在走向成熟时的江阔云低,断雁秋风。

书中有一个值得玩味的细节,所有的猫,都被吟子忘记了名字,它们都叫“彻罗基”。我们也是这样的猫吧,努力生活,倾注热情,博取关注,反而常常被生活抽象为一个符号,最后逃不开与草木同朽,渐渐被遗忘。但还是像西绪福斯一样,在无谓的劳作中,拼命地想找到趣味,升华出幸福。想看每晚如水的美丽月色,觉得风也温柔。

知寿说自己“我既不悲观,也不乐观,只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一个人努力生活下去”听来无悲无喜,却满满都是情感。悲观的人固然痛苦,乐观的人也未必能得到幸福,越乐观者因为过高的期望,越可能坠向绝望。执其中,倒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一个人带些孤独地生活着,每天自然不会有强烈的情感,只要好好地平淡过完这一天,把这一天天堆叠成一年年,再垒成人的一生,哪怕这样的我们嵌不进任一个模子里,也不能算是辜负了。

对于我这样的俗人,孤独一人不是要标榜自己的卓绝出群,更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都只是无奈之举,不过这也算不得悲伤。我所有关于孤独的努力都是在让自己习惯它,能够一人生活下去——但如果可以,我一样希望有人陪伴,一样努力地想要被爱,借此覆盖这种形式上的孤独。

如果无人陪伴,那我就去陪伴温柔的风吧,学着吟子生活。哪怕春夏秋冬一轮又一轮地转过去,天地悠悠,我还是孤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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