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最早来源于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人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一书，这已是老生常谈的概念，它与“象牙塔”、“天方夜谭”共同构建了一个永世存在于人类脑海中的一尘不染的理想世界。人类普遍存在的对现实的失落和失望是建筑乌托邦世界的一砖一瓦，有压迫就有反抗，同样的，有遗憾才有期盼。如果说“乌托邦”最早提出是共产主义的雏形描述，那么对于现今而言，“乌托邦”就死一切值得追求的向往。

     从萨福居住莱斯博斯岛开始，千年来无数当权者都在控诉和纠结着女同性恋的存在，古希腊的神认为最纯洁无瑕的女性身体可以接近神性，而两个男子的结合则是象征阳刚的人类神性的极致凝结，然而，在这其中，前提是，最纯洁的女性初夜应该献给神，由统治大地的神赐予女性生生不息的繁衍之力，两性的天平，第一次失衡。女性自古以来就是繁衍的象征，著名考古学家金芭塔丝在《活着的女神》中用无数来自于古典遗迹的符号说明了先民的生殖崇拜，尤其是对于女性的生殖崇拜。他们将女性的生殖器官放大，抽象成各种符号和动物，诸如三角、菱形、蛇、鱼、蛙等，然而回归这个主题，大母神的崇拜并不意味着女性的原始欲望得到解放。

     与其说萨福选择居住在小岛上，不如说她是被男权社会放逐，人类用惯了“女人应该……”之类的句式，并把这样的铁律刻上宗教的教条，权贵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豢养娈童，两个女人的牵手却被说成受了恶魔的蛊惑。关于女权的话语，相关的声音从来都不曾停止过，在此就不多加赘述，倘若《圣经》的神话没有虚伪，男女本是同根生，没什么不一样。如此，萨福对于同性恋人的所有温存和爱语都是情有可原并值得包容的，毕竟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小岛上建立起了属于女同性恋们的乌托邦王国。

     世上本没有什么真正属于“禁区”的话题，当这些难以启齿的事物出现在镜头下时，无疑是最强力的宣讲。早先接触了李银河教授的一些文章，之后便是大量的女同影视作品，这个属于她们的七色乌托邦看来已经不再与世隔绝。从《穿制服的女孩》开始，直到最近的《卡罗尔》，无数段属于她们的故事建构起了一个以女同为中心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男性成了配角，女人拥有主动追求爱的权利和自由，两个女人的爱情如同男女之恋一般，有生老病死，离合悲欢，有肝肠寸断，也有皆大欢喜。女人间的爱情其实不弱于男女，没有理由将她们划到这个世界之外，她们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也会去爱，去恨，只不过她们爱的对象恰巧也是女人。

     香港导演许鞍华在她的《得闲炒饭》中，借吴君如的口面对着镜头，给所有人讲述了自己对于同性恋的看法和态度，尽管有许多晦涩的术语名词，但故事本身就是个最平和温馨的展示，虽然最终的结局是同性恋和异性恋和睦相处的理想化完结，与现实生活到底是有所差距，可许导无疑是为女同群众们代言了一次。我很喜欢片中夕阳西下，两位女主角面对面坐着电梯上楼的场景，美得令人想要发生些什么，此刻时间静止，眼神是最好的台词。同样是眼神，就不得不提红遍全球的《Carol》，凯特·布兰切特再一次用她充满了欲望和强势的眼神征服了对方，也征服了所有观众，而这一次是爱与现实的碰撞，最终没有话语的结局，两双眼睛的交汇和会心一笑让所有人如释重负，后面的故事毋庸置疑，因为两个人的眼神已经在空气里跳起了芭蕾。

     除去眼神，当然还有行为上的关怀和接近，《同心难改》用极具异域风情的故事展示了两个女孩的爱情。如果说前两部作品还不算是理想化的话，那么这一部电影可就是理想化的代表了。女主据Tala为了爱人Lyela放弃了自己的婚姻，而Lyela也为了对方而告别了男友，双方连出柜都是顺利得出乎意料，双方都有一个包容女儿的父亲，家庭的理解和接受显得顺理成章，倘若所有的巧合和无压力聚集到一起，整个过程反而变得很不可思议，到最后，只剩下默默关注两位女主角的美貌了。乌托邦太光彩照人，就抢了太阳的风头，弄巧成拙也是个闹剧。

     另外，港片《金枝玉叶2》中梅艳芳和袁咏仪的感情经历了误会和消解后达到高潮，最平静的原谅是镜头前缠绵悱恻的深吻，以及卧室里的翻云覆雨，梅姑因为她的气场和款款目光成了一位攻气十足的女王，相反原本就是男生扮相的袁咏仪反而在梅姑的面前脆弱到了极致，若不是张国荣扮演的阿Sam的存在，恐怕两个女人的轰轰烈烈还会继续，那么这部有故事的电影就成了一部纯粹的女同片了，当然，明智的导演不会这么做，因为从一开始，《金枝玉叶》系列就不是以女同为主线。

     似乎很多故事里都会出现一个强者和一个弱者，在经历了分分合合之后，弱者最终屈服于强者的强势和温存。当然，也有其他的情况，女同的世界其实和这个世界一样复杂，有太多的元素和情结值得探讨和深究。致力于女同类型作品的人们其实是徘徊在七色乌托邦的游客，他们对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去了解、接受、理解、再现，也许他们会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为这群为爱而离经叛道的女人们振臂高呼，又也许会怀疑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真爱的理解，乌托邦其实是个迷城，很多人来来往往，却鲜有人能走出来，因为其中有太多东西值得他们流连，明知道与自己无关，却深陷其中。

     在之前的一篇文章里就谈及过女同所面临的许多问题，来自社会，来自家庭，甚至是来自双方自身。庞贝城会被自然毁灭，乌托邦也会有重现人间的一天，当她们和其他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时，也许会有许多不适，许许多多的流言充斥着这个时间，她们没有理由说这个世界与她们隔绝，因为她们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的。镜头内外，藏着多少故事我们也不得而知，去理解，去挖掘，去倾听，去欣赏，她们的爱与真诚，困惑与躲藏，其实是植根于千年来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制约，没有人应该戴着枷锁前行，信仰真爱的人更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