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边缘无比锋利，欲通过者无不艰辛；故圣者常言，救赎之道难行……

故事发生在1919年，这一次毛姆没有杜撰，他把自己放进小说里，讲述生活中他所认识的拉里，历经痛苦、哀愁、喜悦，最终寻得灵魂救赎之路。

1

拉里就个孤儿，被父亲的好友收养。16岁时因酷爱飞行,逃学从美国跑到加拿大，混进了空军。之后又到了法国，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在一次空战中，拉里的战友为了掩护他，被敌机击中。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下一秒便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人死的时候还真像死人啊。”深受刺激的拉里，突感命运无常，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生命的意义到底又是什么？

为了寻找答案，战争结束后，他不思工作，大量阅读心理学和哲学方面的书籍，试图从书中寻找答案。

在普通人眼里，拉里整日游手好闲，太不像话。他的未婚妻伊莎贝尔为此十分忧心，她的母亲路易莎希望拉里尽快找一份稳定工作，然后和伊莎贝尔结婚。

毛姆就在这样一个情形下，通过伊莎贝尔的舅舅艾略特认识了他们。艾略特是个有钱的老单身汉，他狂热追逐名利，在社交场上趋炎附势，像极了吮痈舐痔的势利小人。可实际上，艾略特为人慷慨，心地善良，对姐姐路易莎和外甥女伊莎贝尔爱护有加。

毛姆在陪艾略特到姐姐家参加晚宴时了解到拉里的好朋友富二代格雷也喜欢伊莎贝尔，年轻人的三角恋，毛姆乐得旁观。

晚宴结束后，艾略特和毛姆讲述了拉里拒绝接受未来岳母安排的锦绣前程。他不愿进格雷父亲的公司就职。倒不是吃醋，拉里在空军时混得相当不错，若想找份赚钱的工作易如反掌。可他不想过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他想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选择生活。

伊莎贝尔得知拉里宁肯去做苦工，也不愿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十分痛苦。她的虚荣心不允许她嫁给底层社会的人。

可拉里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对钱根本不感兴趣。

伊莎贝尔提议让拉里离开一段时间，她想让拉里吃点苦头，等他回心转意。

就这样，拉里孤身一人去了法国。

2

一年后，拉里和伊莎贝尔在巴黎相聚，艾略特不愿意外甥女嫁给穷小子，他把拉里介绍给上流社会的贵妇，奈何拉里心无邪念。

伊莎贝尔来到拉里的住处，阴暗低矮的旅馆，桌上放着拉丁文著作和希腊文字典。在伊莎贝尔不解的目光中，阿里和她讲述，自己博览群书，就是想弄明白世上有没有上帝，想弄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罪恶，想弄明白灵魂会不会不朽，人死后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伊莎贝尔觉得拉里太不切实际，简直疯了。

拉里希望与伊莎贝尔共同生活，伊莎贝尔觉得凭拉里每年三千美元的收入，根本无法活。其实以当时的物价，拉里的收入足可以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

伊莎贝拉尔选择与拉里解除婚约。

拉里表现的极为平静，爱情于生活而言，不过锦上添花。他性格中有着异于寻常的坚韧和果敢。

很快，伊莎贝尔嫁给了富二代格雷，如愿过上了贵妇生活。

拉里先去了煤矿，他试图通过身体的疲累让内心平静下来。之后又去了家庭农场打工。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滑稽的事。场主的小老婆和寡妇儿媳同时盯上了帅气的拉里。

寡妇儿媳，白天一副贞洁烈女，晚上趁人不备，偷袭了拉里。

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拉里被动承受。事毕，连夜逃出了农场。

此后十年，毛姆不曾见过他们。

1929年10月23日，纽约股市崩盘，格雷破产了。为了还债，格雷把房子都卖了。金钱堆砌的信心瞬间崩塌，格雷患上了严重的头痛病，整日用酒精麻痹自己。

现在伊莎贝尔不得不用，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微薄遗产养活老公和两个孩子。

人呐，三穷三富过到老。

3

艾略特为了帮伊莎贝尔撑起体面的生活，把巴黎的公寓借给他们，逼他们像富豪一样生活，可实际上他们穷得要死。还好，一切费用由艾略特提供，伊莎贝尔乐得扮演这样的角色。

十年后，毛姆在巴黎再次见到了伊莎贝尔，如今她美的像一件经过打磨的艺术品。不久，毛姆在露天咖啡馆碰到了拉里，他刚从印度回来，看上去像个流浪汉。

不过，现在的拉里很有钱。十年间，他云游世界，不但学会了五六种语言，最让人觉得神秘的是他眼神中的镇静与超然。

四人在伊莎贝尔家相聚，经过打扮的拉里年轻帅气，相比之下，格雷俨然成了失去斗志的中年胖子。拉里用在印度学到的心理暗示，治好了格雷的头痛病。

此时的伊莎贝尔依然爱着拉里。

爱如果没有激情就不是爱，激情并不会因为满足而变得强烈，而因为受阻而变得强烈。当初伊莎贝尔为了物欲，放弃了拉里。她的爱，更多是自私的占有欲。

当伊莎贝尔得知阿里要娶堕落的苏菲时，差点疯掉。

苏菲是伊莎贝尔和阿里的儿时玩伴，曾拥有幸福的家庭，然而，一切止于一场车祸，苏菲是这场车祸唯一的幸存者。

失去丈夫和孩子的苏菲，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她自求毁灭，开始放荡的生活。

拉里要娶苏菲，他要拯救苏菲的灵魂，帮她戒酒、戒毒。就在两人结婚的前几天，伊莎贝尔暗中使坏，苏菲酒瘾发作，逃婚跑了。她跑到拉里找不到的地方，重新过起了糜烂的生活。

可见美人在骨不在皮，美丽的皮囊未必包裹美丽的心。

4

一辈子被势利蒙住双眼的艾略特得了不治之症，平日与他来往过密的王孙贵族都不见了踪影。毛姆“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艾略特一生仿佛唐吉柯德上演的一出华丽舞台剧，剧终人散，悲剧一场。

由此可见，精神丰盈远比在无用社交上浪费时间更可靠。

可怜的艾略特，嘴里念叨兰多的诗：“我不与人争，和谁争我都不屑……”临死前，却还盼着收到派对请柬。

为了满足垂死老人的心愿，毛姆偷了张请柬寄给他。艾略特，攥着偷来的请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时隔一年，毛姆在法国大剧院再次碰到了拉里。两人在午夜啤酒屋进行了一次深谈。神秘的拉里首次敞开心扉，畅谈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与感受。

为了寻求灵魂的救赎，他进过修道院，在听修士们重复主祷文中感悟：如果一个人通过阿谀奉承上帝，得到救赎，那么上帝也会嫌弃他。上帝满意的应该是尽智崇拜。

机缘巧合，拉里去了印度。眼见成千上万的人在恒河里洗浴祷告，那种虔诚的庞大场面，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印度教认为灵魂与宇宙共存，人们历劫苦修，以摆脱轮回之苦。

一天夜里，拉里在冥想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他不信奉神明，如果人们穿越七层无知的面纱，只为摆脱轮回，那么灵魂必将如一滴汇入大海的水，失去个性。

带着反思与诘问，拉里跟随印度圣者修行，圣者身上散发出的善良、圣洁深深影响了他。拉里在静修所住了两年，在生日当天，在静谧的森林里，他看到了无比壮观的日出场面。

大自然的无限壮美，使拉里瞬间开悟。那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和超然物外的美好包裹着他，曾经的混沌不堪，终于有了答案。

既然世界是一种永恒的自然表现， 世上的一切都无限循环，那么又何惧生命无常。拉里不愿像印度信徒那样摆脱轮回，他要不停转世转回，体验不同的人生，哪怕承受痛苦和悲伤，也在所不惜。

他告别了圣者，回到了欧洲。

在和毛姆谈话后不久，拉里放弃了个人财产，他决定摆脱一切束缚，回到美国冷静，忍耐，同情，无私，禁欲的活着。

5

艾略特把大部分遗产留给了伊莎贝尔。从某种意义上讲，一生视派对如呼吸、视孤独如侮辱的艾略特，希望伊莎贝尔继承他的衣钵。就在这时，毛姆接到苏菲遇害的消息，警察顺着他送给苏菲书上的赠诗找到了他。

那是龙沙很著名的一句诗：“宝贝儿，走，去看那玫瑰……”这首诗暗示了苏菲现世行乐的生活状态。

毛姆和拉里在停尸房看到了被水手男友隔断喉咙的苏菲，那伤口长至两耳，惨不忍睹。拉里伤心不已，苏菲是他唯一想娶的女人，却间接被伊莎贝尔害死了。

这是毛姆最后一次见到拉里。

回到巴黎，毛姆揭穿了伊莎贝尔的伪善，她请求毛姆不要告诉拉里，可一切都晚了，拉里踏上了属于他的人生之路，这条轨迹与她永远无法相交。

人牺牲自己，就比上帝还要伟大。纵观全书，与拉里有过肉体关系的女人，一无美貌，二无财产，他以自我牺牲的热情，自然承受欲望，最后活成了人群中特立独行的一束光。

这束光，连毛姆也只能欣赏，却无勇气接替。

毛姆在最后出钱为苏菲安葬时，警长见到支票那副贪婪的嘴脸，就足以证明钱的重要性。

其实说到底，大家都是俗人，被生活所营役。我们拼命赚钱，都希望快速实现经济自由，获得更多的尊重。毛姆也不例外。

可在大灾大难面前，或者像拉里眼见鲜活的生命转瞬消逝，那种生命无常的沮丧与恐惧，谁也逃脱不了。

看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曾有过拉里无病呻吟的想法，可当我读完这本书时，肺炎疫情席卷全国，这期间老公的哥哥被诊断为肝癌。生命与我们真的太脆弱，我不禁思考：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既然生命无常，疲于奔命赚钱又有何意义？

可如果灵魂永恒不朽，你我只是穿梭于不同皮囊的生命过客，体验不同的人生角色，我们在宇宙间无限循环，那么面对生命的无常，我们就多了一份坦然和从容。

这或许就是毛姆写这本书的目的。

最后希望黎明之光，尽快照透黑暗，希望更多人面对人生，都不必慌张。

              2020年2月13日，家中落笔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