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那碗红花的味道，忘不了那一地的血迹斑斑，忘不了太医的话。
“红花性烈，端妃娘娘恐怕，再也无法生育了。”
01
我叫齐月宾，是这宫里服侍皇上最久的嫔妃。
我出生在将门世家，父亲是虎贲将军。人人都说出身将门的女子应该神采飞扬，而我却病若拂柳，汤药不离手。
我没有生孩子的权利，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伴我的只有一盏枯灯。
而皇上，对我只有敬重和可怜，再加上一丝歉意吧。
02
嫁给他，是我很早就知道的结局。
我很早的时候，就寄养在太后宫里。太后很喜欢我，夸我娴熟温良，安顺得体，她还说，她想要的儿媳妇就是我这样的。后来，待我成年，她便将我许给她的大儿子作为侧福晋。
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是我的夫君，而我却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他的几个侍妾之一。
我们之间没有寻常夫妻的浪漫，没有儿女情长，有的只是相敬如宾相互依靠。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只是在他烦闷的时候陪着他，而他，也喜欢我这里的清净。
他说，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是乌拉那拉柔则。我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什么叫做情深似海。只可惜，柔则在生孩子的那日，生下一个死胎，难产而死。柔则妹妹，宜修，成了他的正妻，中宫皇后。
03
他身边永远不缺女人。很快，一名叫做“年世兰”的女子成为新宠，被她封为华妃。
这才是将门女子该有的样子。华妃活泼艳丽，大胆奔放，敢在行宫策马飞奔。皇上喜欢她的性格，我也喜欢。
因为同是将门女子，华妃和我很亲近，姐姐前姐姐后地朝我撒娇。
直到她有了身孕。
她格外珍视这个孩子，总是对我说，“姐姐，我要给皇上生一个孩子，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04
太后召我去她宫中。
太后说，“年氏一族野心太大，她的孩子不能生下来。哀家求你，替皇上做了这件事情。”
我没有多问，因为我知道，太后之所以选中我，就是因为我从不多言。
一碗安胎药，我杀死了华妃腹中的男胎。那碗药是皇后亲手调制，我亲手端给华妃。
她丝毫没有怀疑地喝下了那碗药，我的心却绞痛得差点晕厥。我杀死了一个还未出世的男胎，而我的夫君，借我的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05
年世兰发了狂似的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原来，即便像年世兰这般荣宠不断，也是要被防着的，竟然不允许她有一个孩子。
原来，在我的夫君心中，朝政永远比儿女情长来得重要。
原来，我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即使再也不能生育，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原来，即使我知道所有的真相，却依然无法恨他。
为了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她派人灌了我一碗红花。
我永远忘不了那碗红花的味道，忘不了那一地的血迹斑斑，忘不了太医的话。
“红花性烈，端妃娘娘恐怕，再也无法生育了。”
06
那碗红花，击垮了我的身体，更击垮了我对生活的向往。我的身体一直很差，早已不能侍寝。而年世兰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对我怨恨不已，仗着皇上的宠爱对我处处针对。我索性闭门不出，不再与其他嫔妃往来。
我每日躺在床上，成了一个药罐子，汤药不离口。我的宫里，仿佛如冷宫一般，冷清孤寂。
我的宫女吉祥是我的另一双眼睛，在我卧床不起的时候，她总是能帮我看清后宫的波澜。我虽与世隔绝，却知晓后宫诸事。
其实，并不是吉祥有多厉害，只不过，女人的把戏耍来耍去都离不开“争宠”二字，看透了这一点，这后宫诸事也就明朗了。
07
后宫的佳丽来了一批又一批，而皇上宠爱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纯元皇后的影子。
就像最受宠的甄嬛，想必也是那三分容貌七分性情，勾起了皇上对纯元皇后的追思吧。甄嬛的封号为莞，而莞莞，正是纯元皇后的闺中小字。
那一日，莞贵人突然来我的宫中看望我，她容貌清秀，举止端庄得体，再加上那似曾相识的容貌，她在这后宫，绝非池中之物。
08
后宫的风波永远都不会停止。
我帮了甄嬛几次，因为我知道，以她的条件，一定可以帮到我。
果然，她扳倒了年世兰。这个和我纠葛半生的女人，最终死在了残忍真相揭穿的那一刻。
我恨她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却也可怜她自以为得到皇上的真情。这个后宫，人人都是可怜的。
09
甄嬛送了我一份大礼，是我这辈子最想得到的。
曹贵人死后，甄嬛将温仪公主送予我抚养，我终于拥有了一个孩子。
有了温仪后，我的生活又有了色彩。温仪很乖巧，每日陪在我的身边，要我教她画画写字。我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抚养温仪，为此，我很感激甄嬛，也帮她做了很多事情。
10
有了温仪，只觉得每日时光匆匆，转瞬即逝。
转眼间，我的鬓角已有了白发，而我的夫君，躺在龙塌上，行将就木。
我端着汤药走进去，坐在他的床前，扶他起身。“月儿，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一直怨朕？”
我摇了摇头，“你是皇上，身为你的妃嫔，我只能如此替你分忧。我不恨你，即便恨过，也被这长久的岁月消磨殆尽了。”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沉默良久。
“这么多年，是朕对不起你。”
我不再说话。只愿君心似我心，我心依旧，君心未可知。一开始便这样，直到结束，也依旧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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