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应该是昨天夜里,趁我睡着了时,就开始了。雨下得很稀很细,如同随意抛洒的一捧绣花针,有的直着,有的斜着,向地上插去。
我不习惯打伞,在我这样的年纪,的确有些不应该。从小到大,我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包括母亲。那时候,不管天如何阴,有经验的人如何预测,哪怕已经下起了,我还是执拗地往外走。
母亲总是在后面跑着撵着,拿着草帽或斗笠,或者腋下夹着油布雨衣,“你个犟性子种,蓬头在雨里淋。以后上了年纪毛病多,还有,头上要长虱子呢。”
如今,我有了一些毛病,我不知道是不是淋雨遗下的祸根。只是在我唉声叹气时,总会没来由地想起母亲。但那时,头上的确有不少的虱子,即使没淋雨,虱子也会疯狂地长。
有时我双手抱着脑袋抓,恨不得揪光我所有的头发。母亲看到了,会招手让我偎在她怀里,她像寻着禾苗中的杂草,将我的头发一点一点向后分去。不时地,扯住一两根发丝,两个拇指盖一挤,“啪”地一声,一只虱子没了命。将所有的头发翻一遍后,母亲还会拿来篦子,让我将头低垂在桌面,她挽起一蓬蓬头发,用篦子细细地梳。很快,桌面上便满布了头皮屑,断发丝和一些肉乎乎的蠕动的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