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字,能否写完一座城,我尽力而为,你细心品味。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上海菇凉,30多年眷恋在这片故土上。我知道一万个人对上海有一万个偏见,那又何妨,她自然有美,她依旧很魅,她被称为魔都,她独具个性地屹立在东方之滨。
我眼中的上海,有着不凡的历史,有着时尚的气息,有着温情的故事。
30年代老上海,十里洋场、活色生香。
在那个年代,可以说并存着三个不同的“上海”:一个是十里洋场的“上海”,一个是市南市北的狭窄弯曲的弄堂里所谓小市民的“上海”,还有一个是苏州河两岸的工人区、棚户区的“上海”。然而上海当时作为各国殖民统治地,在大多数人怀旧的气息中,最津津乐道地还是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那个老上海。百乐门,电影明星,跑马场,舞厅……老上海一度成为威震八方的亚洲和远东第一大城市。不乏有人赞誉“30年代的上海,才能够象征着品味,格调,优雅,浪漫,摩登,经典”。
如若80,90后的你们还不能体会那个黄金时代,看看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影片中的场景再现了当时的迷人魅力,张曼玉23套精致的旗袍和留声机里周璇委婉动听的歌,无不将人带入那风情万种的时代。
可是,在那个年代,同样悲凉,张爱玲的作品里时常用当时的上海作为背景,《半生缘》《到底是上海人》中对上海的描写,透着一股浓厚的民国时期老上海味道,也道出了同时期对她悲戚生活的深远影响。或许,正因为如此,她的故事里总是透着悲哀,仿佛在对那醉生梦死的浮躁年代无声的呐喊和悲愤。
我的记忆从弄堂石库门开始。
像北京的四合院,姑苏的小巷子,上海弄堂作为城市史上的异数,不仅记载着城市历史文化片断,更是以其建筑特质增添引人怀旧的魅力。而石库门是一种融汇了西方文化和汉族传统民居特点的新型建筑。是最具上海特色的居民住宅。
迷宫般的老城厢成为最原味的里弄,是上海的根,上海的灵魂。新华别墅因为住着很多华侨被称为“外国弄堂”。步高里、大庆里那样的叫石库门。老虎灶、胭纸店、粮油店、南货店……是在老弄堂里最多的小店。
笃笃笃,卖糖粥……”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孩子们纷纷追逐出来,吃上一碗,甜蜜到心里,碗口也要舔得一干二净。那时卖的香烟是白锡包、绿锡包、大前门、勇士、老刀牌等。火柴叫自来火,有一棵杨梅树图案的老牌子火柴。旧时手纸叫草纸,色黄,一刀刀叠放着,当时用厕也有儿歌:“手拿黄板、脚踏地板,面孔一板……”
住在弄堂里的上海人练就了一身螺丝壳里做道场的本事。四,五家人家共用一个厕所,灶披间,一到晚上吃饭时间,哪家今天烧什么菜,炖什么汤,像一个大厨房,做饭的阿姨妈妈挤的满头大汗,可饭香四溢,炊烟袅袅。顽皮的孩童在弄堂里四下奔跑,总有隔壁的王阿姨来一句:“阿泥头,那妈叫侬回去吃饭来。”活脱像滑稽戏“七十二家房客”,东家长,西家短,不八卦不成活。
90年代,繁华始点。
外滩、淮海路、南京西路成为上海的地标,各大商场在那个年代纷至沓来,南京西路的梅龙镇,恒隆,淮海路的伊势丹,徐家汇的港汇广场,在上海人看来,那可是气派的了不得。外婆住在徐家汇附近,大热天连上个厕所也要去商场,吹个冷气。年轻小姐们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面前,驻足欣赏,那时还没有那么讲究品牌,绸缎真丝的连衣裙,透明高跟的尖头鞋,个个好看,仿佛像是成列的展品,在柜台的射灯下极其夺目,看下价签:“哦哟,噶巨”。那可是买上的第一件洋货,开心的不得了。柜台营业员也是傲娇的很,我们可是国际大牌,侬懂哇?
早先的浦东属于上海的郊区,上海人有一句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之后在那个年代,政府开始大力发展,陆家嘴金融区拔地而起,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等等也在很多年之后成为了上海的新地标建筑,如此一来,浦东浦西,隔着黄浦江遥相呼应,相继争辉,成为了夜上海最繁华的观景点。
上海的低调,文化底蕴
上海历经百年沧桑,在作为租借殖民统治时期,遗留下许多欧洲风格的建筑。在黄陂南路不起眼处坐落的丰子恺故居,第一次、第二次人大会址,在多伦多路上,集中静立的丁玲、蒋光慈、沈从文等名人故居,无不深藏着功与名的情调。
她承载着江南的传统与移民带入的文化融合,逐渐形成了特有的海派文化。地处江南,既有苏杭千年吴越文化的浸润,又有当代东方芝加哥纸醉金迷式的大繁华。讓人对这座城市既爱又无奈。
市井人生,读不尽的是人间烟火
上海人和非上海人几乎一眼就可分辨的出来,一个外地人来到上海,只要一开口,哪怕他是海派包装,马上便能分辨的出来,总是缺少那股味道,上海话是市井的,家长里短的,也是活泼的,生动的。上海人不喜欢说“爱”,一句“欢喜侬”走心不走神的交流,道尽人生百态。
小菜场里张家阿姨为了省下几毛钱的菜钱,唇枪舌战,终能提着战利品回家,顺带一把小葱。头势清爽,穿着睡衣的爷叔熟门熟路,手拎一条鱼,骑着自行车往回赶,眉眼间露出低调的喜欢。
老公房里曾经住着老上海人,但如今越来越多的老上海人搬到城市边缘,这些旧公房被出租给外地人。如今,很少再能听到老邻居在下雨时亲切喊道:“落雨了,快点收衣裳啦”。
市中心的老人大多很有文化,看老人的文化底蕴可以从谈吐,头势,着装分辨。老太太笑眯眯,素雅的穿着,一把扇子是节俭的习惯。弄堂里厢,一方天地,上海人的日子精打细算,绝不铺张浪费。
最褒奖的形容词:精明
都说上海人精明不聪明,的确有些道理。
去柜台称重买东西:“阿姨你多给我一个吧。”
“不行。”
“40块吧。”
“40块1!”
“我没有一毛钱……”
“那我找给你。”
柜台老阿姨捍卫一毛钱视死如归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得不得了,啼笑皆非。别的地方的人哪怕再精明算计,表面上也要经常装一装憨厚大度的样子,要不然会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上海人却不!我就是精明,就是小气,我一毛钱都不会吃亏,理直气壮天经地义……
上海人的算计,或许就是为了这一毛钱的日子,格算与不格算之间,你争我抢,一辈子生老病死,有情皆苦,就当一场与自己斗智斗勇的较量,难得格算一记,也会落得个满心欢喜。
上海女人的精致,时髦,懂事,识大体,拎得清是出了名的。场面上给足男人面子,私底下别是一翻销魂蚀骨。在上海女人眼中,男女关系的最高境界是医患关系。男人若对她讲,“你啊你,真真是我的一贴药”,那是对女人的无上褒奖。反过来,女人也吃药,而且会上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嗲声嗲气还不撒娇一番。上海女人的冷漠和世故是一种自我保护,像大闸蟹的壳,里面的肉是软的。一旦爱上了,就是掏心掏肺,在所不惜的。翻翻张爱玲和胡兰成的老账就知道,风流缱绻过后,受伤的多半还是女人。
上海男人的大抵分为两种,像林栋甫那样有型有款,韵味十足的老男人老科拉,还有种整天忙着买汰烧,围着老婆孩子转的小男人。前者已快成为古董离世越来越远,仅能在百乐门,锦江饭店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懂艺术,有思想,在意自己的外貌打扮,自成一套优雅的处世风格。后者呢,实用型更强,这一类男人一度声明远扬,成为全国公认的标准型好男人。
离地50米,生活的高度
灯火璀璨,彻夜不眠。那灯火的颜色跟弄堂人家的不一样,是冷的。在那些窗口后面,是高速运行着的贸易公司、咨询公司、投行、律所,是无穷无尽的视频会议、越洋电话、股权纠纷、融资协议,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滚滚财源。
精英们一早西装革履地上班,在地铁里被挤成饼。下车,若无其事地整整衣服,捋捋头发,依旧人模狗样风度翩翩。下班不用挤地铁了,因为通常要加班。凌晨一两点,恒隆广场路边的出租车排着队,等候夜归的白领们。到家洗个澡,睡上几小时,一早还得出现在挤地铁的人群中。
郊区的地铁站出口,永远候着一群散发传单的小伙子。大冷天也穿着大一号的西装,眼神焦灼而迷茫。若是搭理一句,他们会跟随一路,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新楼盘的优惠力度。他们是这巨大产业的末梢。长安居,不大易,他们站在生存的第一线。不了解他们的世界,也就看不懂他们的脸。
这座城市没有闲,闲是临阵脱逃。
若要闲,一张高铁票50分钟到杭州,西湖边漫步,灵隐寺烧香,一壶好茶偷得浮生半日闲。拍拍尘土,整装待发,收拾心情继续奋斗。
这个城市充满诱惑和挑战,只要你够努力,她对每个人都公平对待,总会有收获和梦想实现的一天。
黄昏,最后一夕余辉洒满整个天空,华灯初上,照亮每个匆忙回家的脚步,油锅里的滋滋声,虚掩的门,等候归家的人……
这就是上海,我最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