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此生是什么时候尝到柚子的滋味的,反正是很小的时候,只记得那年冬天,我和弟弟的手上炸了”撑口”。
小鲜肉一会在屋外的雪地里堆雪人,一会把小板凳翻过来在浇了凌的场坝里拖车车,一会跑到屋里的煤炭火上急烤,瞬间,只听得手上有刺刺拉拉的微笑破裂声,一道道“撑口”就密密麻麻炸满了小手。妈妈赶忙找点蚌壳油,扯起我们的小手,边擦油边吼人。但是管不了几分钟,我们又出去“卖冻僵”去了。
小时候怎么这样没记性?
时间一长,脚后跟则冻起了“冻包”,而且冻包上面还炸开了“撑口”,又痛又痒,擦蚌壳油也不解决问题,好生难受。
在那个物质条件比较艰苦的年代,高山农家对治疗“冻包”等冬天皮肤问题,基本上采取热水烫,辣椒敷。这一年,家里不知是谁带回来柚子,个头很小的本地产青皮柚子,大家酸得呲牙咧嘴的吃掉白白嫩嫩的柚子肉后,便将烤得发烫的厚厚的柚子皮贴在我们脚后跟的冻包上。
有作用吗?有,只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没有袜子、皮鞋和棉鞋的岁月,辣椒和柚子皮都是然并卵。
八十年代后,柚子多了起来,也大了很多,手脚也不怎么被冻伤了,柚子皮的那点废物利用方法也静静地退出了舞台。
人是具有足够想象力的动物。
稍大,我们见到的柚子不仅多而且大了起来。记得读高中时,我们就会把大大的柚子一分为二,吃完里面的红心果肉,没有“冻包”可包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开始搞点恶作剧。——将半边柚子壳悄悄的戴到个子较矮的同学头上,然后引得一阵哄笑和片刻追逐打闹,再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上课。
有时也当做“钢盔”戴到自己头上装装鬼子。
如果被老师看见,还会引来一阵开心的怒吼。
再后来到更远的省城上学或出差,坐长途汽车,随着那哼哼哼哼的汽车沿着窄窄的盘山公路远行,柚子成了充饥解渴的好东西,清香的柚子皮则成为缓解晕车和舟车劳顿的特效药。有时候,也可以当做口罩,遮挡扑进车厢里的车后滚滚的灰尘。
随着柚子的增多,人们的吃法也多了去了。
如今的水果店、车站、火车上,到处可以看到剥了皮露出红红的或白白的果肉的柚子,吸引着我们的眼球。拿出几块零钞,买一个,把晶莹剔透的水灵灵果肉撕下来,一瓣一瓣的塞进嘴里,享受着酸甜可口。
过去治“冻包”的柚子皮,也是能吃的,咖啡屋、茶座里,小方桌上,酒精灯顶着一盏透明的茶壶,煮着香香的蜂蜜柚子茶,看起来黄里透红,还以为是果肉煮的,美了你吧?其实是用柚子皮和很少量调味的果肉用小火熬出来的。
如今街上的柚子实在是多得压断街了,家里的柚子也多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