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将浆
“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家都没有”……
七夕当天,听到妈妈老生常谈的这句话,虽然没有什么新鲜感,但还是觉得心头被淡淡的落上了一粒尘,瑟瑟的。
饭桌前,爸爸和儿子还有外甥女吃完饭早早就下桌了,正聚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身高接近一米九十的祖孙俩都投降在霸气的小公主面前,一起看着经久不衰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饭桌上,只剩我和妈妈,正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地吃着爸妈为了迎接我回来,特意精心准备的六个荤素搭配的菜;
看着妈妈那一头稀松过肩的发丝,近六十岁的人了,头发依然被焗得乌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但眼角的皱纹和松弛下垂的双颊证明,妈妈已经老了。
遗传基因使然,妈妈那两个深陷的欧式眼窝是姥姥家女人的招牌形象,深的已经可以养鱼,一双丹凤眼秀气的嵌在下面,两条人工纹绣的眉毛被妈妈打理的整齐乖顺,颧骨微微凸起,双颊内塌,那薄薄的嘴唇也在早年间赶潮流的纹上了颜色,妈妈是个爱美的女人。
妈妈身材矮小,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相册里的照片,我和妹妹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爸爸妈妈的前面,妈妈站在马路牙子上面,才勉强够到爸爸的肩。
如今,经过风霜岁月的洗礼,不知道再拍全家福时,妈妈还能不能够到爸爸的肩膀。
妈妈:“大姑娘,现在有个节目《相亲相爱》(省内当地的相亲节目),我看挺好的,那里面的人也都挺好的,我让你妹给你报个名吧,人家你妹的朋友就是在那上面找的,都结婚了。”
我:“我的亲妈啊,都什么年月了,我可不去那上面丢人去”。
妈妈:“丢啥人啊,你妹说了,可以不上电视,也能处对象。”
我:“不行啊,饶了我吧,我能找到对象,只是没想找。”
妈妈:“大姑娘,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多不容易啊,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家都没有。”
我:“妈,这是我最不愿意听的一句话,这么多年了你人前人后见谁和谁说。”“本身我就已经是这个情况了,你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吗。”“非要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吗?”我有些急了,责怪的说。
看到妈妈的眼神里瞬间就没有了光泽,暗了下来,像受了气的孩子一样,噘着嘴,手上加菜的动作也停了,左手不知所措的轻轻的晃动着,头也随着手的节奏左右轻颤着。
三年前,妈妈被确诊为中老人神经系统性疾病“帕金森综合征”,因为一直吃药,平常还好,只有在特别沮丧的时候和心情难过的时候表现的更为严重。
因为她突然变得空了,感觉没什么可以做的了,脑子里下一句要说的话已经忘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知该如何摆放。
虽然妈妈是无意识的轻颤,但这个动作也许是妈妈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她还可以做这些。
此刻的妈妈,在我眼里,显得那么的憔悴,那么的无助,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妈妈勉强挤出一抹憨笑:“咋整,有个这么不懂事儿的妈,我再不说了”。
“妈,我没那个意思。”
“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工作顺利,儿子也要考高中了”。
“六年了,现在我自己也买了房子,虽然房贷压力大些,但终究是有家了”。
“好,你过得开心就好,爸妈没别的要求,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要照顾好自己,别那么傻…… …… ”
“…… …… ……”
直到外甥女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看了五集,我和妈妈也结束了这场七夕的催婚对话。
看着妈妈日渐苍老的矮小身影,我默默的给自己定了一个出嫁的时间点,四十岁之前,或者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