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早还乡

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
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



最不能割舍的是我家,我家很大很美,有花园,有茶室,座山面水,最宜居住。我爱我的家,我的家里有两条可爱的狗,总是闯祸,我却舍不得骂他。我爱我的家,我有爱我的家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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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不富裕,我小时候也曾幻想,会有某富豪发现我是他抱错的女儿,从此我过上了公主般的生活,但现在我知道他们早已宠我如公主。我曾经嫌弃我的爸妈,因为他们没有我同学的爸妈有文化,名牌大学毕业,嫌弃他们和我没有共同语言。但现在我知道,他们的智慧都在生活中,要不然,为什么每次我受挫难过,他们都能安慰我劝服我。父母不能选择,儿女不能选择,他们没有嫌弃我这小女儿脾气暴躁任性妄为,我又怎能嫌弃他们没文化,没有“腹有诗书气自华”?他们没有嫌弃我没有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刻苦有出息,我又怎能嫌弃他们不是名牌大学出身?他们不是我的金手指,我的学习、我的工作、我的前途,他们给不了我任何帮助。但是他们成长路上又何尝有谁帮助过,但他们走出了自己的路。我能不能做他们的金大腿,让他们退休后不再为我操心,也不用为我带孩子,每天只要去环游世界,让他们为是我的爸妈自豪?



妈妈为我牺牲很多,为我、为家、为生活,她从一个时髦美丽的女郎,活成了市井里的俗人。哪个女人不想高贵得活,每天购物、做SPA、逗狗,倒一杯香茗,捧一本书,度过一天。她不是阳春白雪,在我心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我的妈妈,她19岁就敢一个人去内蒙古出差,她好学、聪明、肯干,她的每次晋升,每份工作都是她自己争取到的。她可以前途似锦,过得比现在好。但是她结婚了——结婚前,她能用一半的工资买一个心仪的包,买香水买口红,是踩着高跟鞋的女王;结婚后,她从没去逛那些奢侈品店,她总是不施粉黛,穿着平价的衣服,爱让她卑微到尘埃里。有了我之后,她就留在离家最近的公司,一留二十年,日复一日,就呆在那个小公司里。她温柔贤淑,就只是相夫教子,奉养公婆。过去的二十年里,她成了行业里的翘楚,不乏有很好的公司来挖她,但她就守在那个小公司,尽可能减少出差,放弃了更好的前途,为了我。

我还记得初一那年,我考上了重点中学,那个学校太远了,我不得不寄居在远房姑姑家。有一天放学我回姑姑家,愁云惨淡的,和哥哥随便吃了点,他说我姑父生病了。初一第二学期,我住进了姑姑家的老房子里,离学校只有两站路,只是没人照顾我。然后妈妈就搬来和我住了。我那时懵懵懂懂的,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于是妈妈更幸苦了,那里离公司很远,每天要转两班车去上班。晚上,我们躺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一人睡一头,早上我听着她的闹钟旋律起床,那成了我最讨厌的曲子。那间房子,老旧得如电视剧里80年代的居所,给我的映像就是昏黄的灯光,油腻的厨房。放学后回家,妈妈多半还在公交车上,我写着作业,想着心事。回家后,妈妈做饭做家务,吃完饭后,我继续写作业,或者妈妈和谈心,或者带我去逛商场。“你默写三次满分我就给你买三色冰淇淋——”她说。只可惜我常常出错,没吃到过几次。妈妈总会准备些熟食小菜让我带到学校中午吃,因为我说过别人都带了。初二,那间我们母女曾经作为家,相互依偎的小屋被拆迁了。后来经过,那里成了废墟,再后来,那里重又建起了新楼,更高更美丽,但那里已不是我的家。初二到初三,我每天五点半起床,而那时,妈妈已做好了早饭等我。她换着花样得给我做早饭,忍受我的起床气——世界上所有母亲都会对她的孩子如此好吗?青春期的我,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懦弱无能,只会把学校的压力发泄在爱我的家人身上。她责备我时,我会回嘴,我就那样心安理得享受家人的爱和照顾,只知道自己的压力和辛苦,从没想过他们的压力和辛苦比我大得多。

我有时候会恐惧,结婚以后,我会不会把所有希望,把下半生全部倾注到这个小家庭的,什么前途,什么骄傲,什么野心,统统比不上孩子的喜怒哀乐?我最爱的还是我自己,我绝不愿为一个人,付出全部,委屈我自己。

还有我爸爸,其实我不了解他,有时他早出晚归,有时他又躺床上睡懒觉。有时我觉得他像个孩子需要照顾,但事实上他顶天立地撑起了这个家。他从不干任何家务,他没有参与过我的教育,他甚至不记得我几年级了,哪个班的,学的文科理科,老师是谁。但我不会怪他,埋怨他。我渐渐知道他的工作有多么幸苦,我看到他汗衫上结了晶的汗渍,我看到他手上、手臂上的伤口,我又怎么能再苛责他呢?都说父亲是一座沉默的山,我想不错,我爸爸虽然个子矮小,在我心里却是一座伟岸的高山。

他们还那么懂得生活的乐趣。或许我的父母没有功成名就,却把简单的生活过得有姿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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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爱你的人的地方才是家,这就是我家。

我爱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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