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加,小时候的模样,小时候的记忆慢慢地越来越模糊了,能记住的都是一些零散的碎片。
比如为了不打湿衣服不被老妈揍,光着屁股顶着炎热的太阳去溪里摸螺丝;比如夏天出去拔猪草,忍不住想吃西瓜,就偷偷地摘了西瓜藏在篮子里背回家,乘着家里没人,好好吃一顿,打开一看傻眼了,里面全白,吃起来没味,就像生吃冬瓜似的;比如冬天想吃烤番薯,就约一群小伙伴一起去河边烤,北风乱舞,番薯没吃到,到把棉衣给烧着了,一群小伙伴四处逃窜,没一个来救我,我用手拍到棉衣上的火,可没用,火苗“嗤嗤”往上窜,刚好来了一个路过的青年,把我往河里一扔,火灭了,我也被救了,冷得直哆嗦,回到家换好衣服又被老妈揍一顿,那时开始我就怀疑我不是我妈亲生的,不是应该把我紧紧拥抱安抚我?
快到腊月,家家户户要开始准备过年和正月的吃食。蒸唐洋,搡年糕,打磨糍,做番薯糖……
蒸唐洋的事就如在眼前,能看到却不能摸到。唐洋在外婆家被叫做“团羹”,我一直以为唐洋更好听一些。到现在才知道,唐洋的学名叫“藤羹”,可我继续不以为然,还是觉得唐洋好听,因为这个附着童年的记忆。
蒸唐洋是个大事,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
在蒸唐洋前,得先做好准备工作。一早起来先把早米泡下去,发胀,到了晚上,开始磨。
石磨磨米,先在一楼的横梁上横着敲一枚很粗的钉子,石磨的绳子从钉子上挂下来,一分为三,前面一股,后面两股。磨把是木头制的,呈三角形,被吊在屋梁上的绳子左右拴着,牵磨的时候随着磨把的前后推动,绳子也就不规则地晃动。牵磨是个技术活,都是老妈把持,她左手牵磨,右手喂米,一心得二用。喂米也有讲究,多少米,多少水是有比例的,太干了,牵磨会很累,就是蒸唐洋时也会太干;水太多了就会很稀少,做出来的唐洋会没形状,不好晾干。后面的推磨的随着牵磨的节奏脚一前一后地摆动,两只手跟着划圈。
我会提出要求喂上几次米,却常常忙得手忙脚乱,不是忘记牵磨,就是来不及喂米,最后总会被赶下来。推磨相对简单,推上五分钟,手臂就会酸胀,在老爸谑笑中败下阵来。
第二天是个大忙的日子,早上天还没亮,蒸唐洋就开始了,邻居们也早早地赶来。
我家的灶有两口锅,两口锅中间是两口水锅。靠着墙壁是一口大锅,平时常常用来煮猪食,这一天老妈早早地把大锅刷干净,因为蒸唐洋的箯是四方型的,外面的小锅根本放不下,只能用大锅。
开工了。
先烧一锅开水,把昨天晚上磨好的米浆搯均匀,舀一大勺子米浆到箯里,两只手来回晃动摇匀,迅速放进烧开的锅里,另外一张箯舀上米浆摇匀准备好。不一会儿箯里的唐洋就成型熟了,快速拿出放在准备好的晒箕上,把另一张箯放进锅里,盖好盖。然后转身把熟了的唐洋从箯上撕下来,撕得时候也得当心,不能把唐洋给撕破,要不然等下就不能切成整条了,就不好盘成圈了。
刚出锅的唐洋,里面包上老妈炒好的肉丝咸菜,咬一口,太美味了!我能一口气吃上两张唐洋,肚子吃得鼓鼓的。
没有菜,蘸酱或者酱油,红糖也很好吃。
在老家,女人要生孩子了,月子里就要吃唐洋,补身体。现在想想,唐洋是早米做的,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糙米,营养确实很好。中国老百姓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经验可都是宝贝。
现在很难再见到原汁原味的唐洋了。真想买上石磨做一做小时候吃的唐洋,可心想力不足。不知道何时才会完成这个奢侈的心愿!
续记:
石磨终究是没有买来,可唐洋还是做了。真正有意义的是借着这做唐洋来回忆以前的事,来表达对孩子的爱。
食物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满足口腹之欲,延伸的更有无尽的爱。
我常常说,有爱的食物是人间最美味的,z不是说厨艺有多好,而是在做美食的时候所倾注的那份爱有多浓。
也许生活的意义,不只是能得到多少爱,更在于能付出多少爱,爱不停止,生活的源泉是活的,爱可以源源不绝地冒出,永不停息。
2017年10月1日五点三十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