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我设十个闹钟,第一个响起,关了,第二个响起,关了,第三个……直到第十个响起,才会起床,第一个和第十个闹钟响起的这段时间,我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伸手像膝跳反射一样去关掉,再等下一个闹钟的响起,每多一分钟的睡眠像让我多活了一分钟,因为6点半起床的挑战对于我这个习惯晚睡的人好似面对死亡,发明闹钟的这个家伙真是比天下打鸣的公鸡还吵,但有的时候我竟然等着第十一个闹钟的响起,结果……
打开家门,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这个点的空气相比较雾霾严重爆表出门看天气预报随身带着口罩还号称市民幸福指数高的城市来说,那是一份工业化进度较慢的恩赐,此时睡意阴霾早烟消云散,新的一天和这清新的空气同时到来。
前方早已有五六辆电动车在萧瑟的寒风中等待,车上的师傅厚衣裹体,像几尊饱经风雨的望夫石,见我越走越近马上都转变为蓄势待发的动作,此时对于电动车的选择,更是在选师傅,当然是强壮有力的了,能很好的对车有所把控,保证安全。直到有一早,一个瘦弱的师傅已经提前在半路等人,坐他的车能让我少走几步路,我毫不犹豫坐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能代表国人心态?安全跟方便相比就是一个屁。后来几天那个瘦弱的每天都在半路接人,他也算能考虑客户需求,对症下药了,我每天都打他的车,一天早上,他说,每天送完他女儿再来送我,我听了总感觉怪怪的,像父爱。之前我常坐车的那个强壮有力的,随后一天偶然坐了他的车,他说这几天怎么没来坐车啊?我只好含糊其辞的回答,结果到了下车地点,他说少收我几块钱,老客户了。第二天,两位师傅一壮一瘦齐刷刷的都在半路接客,让我好生为难,我想让他们竞争下去,最后会不会可以免费坐车?这个时候我想到统一战线的重要性,但即使统一了战线,对方还是有懈可击的,虽然车费一样,但我坐上了强壮师傅的车。我很期待瘦弱师傅下一步的改进营销方案。
电动车到达去往公司的大巴乘车点,大概三四分钟,原谅我懒,就像上述说的每多一分钟睡眠像让我多活了一分钟,我只能牺牲路上的时间来弥补床上的时间了。大巴候车点,因为好多公司的大巴都在此停靠,已经集聚好多睡意朦胧的人,有的手里的面包已经啃了大半,形似仓鼠;有的已经开始在那交谈,才刚跟自己公婆睡醒就有那么多话跟别人谈么?有的人呆若木鸡的在那里玩手机。候车点后面有一个社区锻炼器材区,早有老人不知疲倦的在那摞胳膊甩腿,似乎是朝着国家体育运动员的方向去练的。我还经常早晨在路上听见一位练嗓的老人,能让方圆一里内的鸟类闭嘴,因为他的发声活像一只觅食的猫头鹰;还有一位老人斜挎小喇叭,在喜庆的伴奏中边走边跳滑稽的舞蹈,有些动作还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轻浮。
公司大巴在车群中显现,天色尚未发白,道路拥挤,一对对车灯在黑暗中像是群狼的双眼。上车后发现车上的人基本处于昏睡状态,有半仰着头半张着嘴的,似乎在迎接天降美食;有睡得一脸安详的,似乎车上比床上舒服;有朦胧着眼看手机的,手机此时已经长在身上,成为了一个器官。各种神态,比罗汉堂的十八罗汉还丰富,但每一个神态都写满了喜怒哀乐。车在行驶约二十分钟后,车内一片死寂,唯有司机一个活物,车内司机的如此清醒,就像酒后酒鬼的如此昏沉。当然,城市的道路也不完全是平坦前进,一个小坑叫醒了车内的人,后座的人像是屁股下加了弹簧,弹了起来,中间的人在座位上耸着肩,从背后看像是在哭泣,真是遇一坑而动全车。作为其中一员,我的睡姿也呈美食天降状,是为了缓解颈椎疼痛,我数次怀疑自己是否过早衰老。在朦胧间整个世界的光线突然变暗,睁开眼,隧道灯光照进大巴,我看见斑驳的灯光从车内人的肩膀上往后淌过。
时至八点一刻大巴到达公司,我再次苏醒过来,虽然差不多一小时车程,但在睡眠中的时间过得飞快,似乎人已经跳出了时间,无法感知时间的快慢,此间的一些物是人非,一些白云苍狗,只是存在于他人的世界里。经过颠婆的一个小时,睡意消失饿意到来,需要一碗米线填补这个早晨的空虚,在充实以后,步入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忙碌……
写到此处,我甚至觉得30年后能让我记忆犹新的并不是这每天的8个小时,更多的是这8小时以外的事情,生命的乐趣更多的在于一些无意义的小事。
8小时工作以后,我又开始乘车返回城里。返程的车上也是睡意一片,也许工作太累,大家需要休息,但早晨大家刚睡醒来乘车也是睡意一片,这个车厢反倒像大家放松心情的一个spa室,人一紧张,总是那么睡不够,或许成长的烦恼就是睡眠的冤家对头。
晚上到家,吃饭,洗漱,看书……这是整个人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都在为第二天的生活提前打理充电,似乎一个人的一天就是一场生理和精神的新陈代谢。
凌晨过后,我开启早晨叫醒我的十个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