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爹不教我武功,因为我拒绝向他学,他用短刀,我想执长剑。
短刀用于近距离搏杀,杀鸡宰羊似的,这跟石器时代的原始人有什么区别。长剑用于远距离昭示,而并不一定要拔剑。气质定胜负。
《孙子兵法》的核心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七岁那年,我亲眼目睹我爹用短刀向一个人的脑袋坎去,那人下意识一侧身,左耳完好无损的掉在地上,鲜血淋淋,惨叫声震天,我爹的第二刀也下不去了,谁看到那场个面都想吐,恶心。那人晕过去后,我们村的赤脚医生从人群里挤出来麻利打开他神秘的箱子拿出针线,对,是针线,老医生用最古老的方法一针一线把地上的左耳生生给缝在他脑袋上,一堆吃瓜群众的赞叹声不绝于耳:华佗在世,医术高明。
那人醒来后,有点失聪,也就不爱说话了,但是干农活更有劲儿了,两耳不闻窗外事,脸朝黄土背朝天,绝对是劳动人民最优秀的品质,也省得再生一个带把儿的重新培养人力,这件血案也不了了之。
欺善怕恶不分城里农村,欺善怕恶是人之初。
而我只想与世无争的习剑,不想见血,不想伤人,如果非要找一个目的,那就是我守护我的心上人。
荆轲刺秦王用的就是短刀,如果他的智囊团策划他用长剑,中国的历史怕是要改写。十步一杀失传了也不足为惜,所有的招式都仅局限于时代。
就像越南战争,英勇的人民志愿军还拿十年前内战的围困包抄战术去打丛林野战,一点用都没有。当然,越战犯了战场大忌—临阵换帅,也是很大的问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换?将帅在外,他的剑—就是国威!
就像乒乓球和女排,拉开距离,就一定能赢,各自的一亩三分地划分好,心中自有百万兵,智取,而不是力取,历来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文明。只可惜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不肯过江东,卷土重来未可知啊楚霸王!楚河汉界再维持一千年也说不定。
距离产生美,是因为产生了智慧。
就像两个相爱的人,最好的状态并不是两人互相注视,而是一起,瞭望远方。虞姬懂得这一点就不会拿剑往颈上一横了,这一横给世间痴情女子开了个很悲壮的先例,后有尤三姐也是拿剑往颈子上抹,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有诗云: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爱恨分明的女人最好不要习剑,成功率极低,古往今来真正可称得上女剑客的只有一位,即“翘首望明月,拔剑问青天”的施剑翘,一个旧社会的裹脚妇女,她会写诗会舞剑,拖儿带女忍辱负重为父报仇,为国家为民族也尽心尽力,于公于私都做到了鞠躬尽瘁,她是女中豪杰,她是侠之大者,徐悲鸿是她的粉丝。著名的六十四手传人宫二小姐只是她传奇一生的一个小片段演绎。宫二太激进太个人主义。
江湖之小,躲不过冤家,江湖之大,大不过心量。
隐忍成就剑客。
我有好多师兄弟习剑受了杨过的影响,每天沉溺于重剑无锋的境界,他们怎么练呢?小小年纪一个个拿挑水练脚步拿扁担练臂力,站在长条板凳的边缘练平衡,导致的后果是他们长大后一个个的身材活脱脱地中国举重队队员。而我有幸有个耍刀的爹,他安排几个小流氓在我家门口打了口井,一直喝自来水,不用挑水,也导致我在山水之间迎风生长,和平练剑,到现在都还在抽条。毕业之后不发胖,基本可以断定天降大任于斯人了。苦难,只是个训练。要说的是,杨大侠太苦情,他只是个情痴,不是剑痴。杨过那么多,小龙女只有一个。
我喜欢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我喜欢西门吹雪的半剑飘东半剑西,这些招式像我看过的景读过的书,像我外婆唱的歌,诗情画意。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杀人,他们把长剑舞成艺术。
冷兵器,不在于温度,在于态度。
我小小年纪为什么懂这么多?鞭打螺驼的心得啊,李连杰在少林寺里拳打脚踢不倒翁才领悟了太极的精髓。玩儿螺坨是先练眼睛和心气,此乃真正的心法要诀。我爷爷六十几的人了,烟酒都戒了,戒不了螺坨,玩物丧志说的是黄赌毒说的是橹啊橹,不是螺坨。玩好螺坨,返老还童…是我童年最爱的儿歌。
常见鹤发童颜的老人独自站在广场中心玩儿螺坨,不亦乐乎。路人都说他在锻炼身体,不对,他是在作战,这一鞭一停歇,一静一转动,正是他几十年来的处世绝学。
世间事,缠绵纷乱,退得越远一点,离真相就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