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我写诗也有七八年了,虽然之前写的不怎么地,也不能称之为诗,但我确实在写一种分行的文字。当初我为什么会爱上写诗呢?仔细想一下,大概是脑子抽风了吧。
那年我高一,同样是因为脑子抽风,突然就辍学了,然后去饭店当了服务员,之后又当了保安,当时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我,我有很多话要对全世界讲,所以就选择了抒情意味最浓厚的一种文学载体,来表达自己对全世界的看法和愤怒,现在想想,有点后悔,我应该选择用打架的方式来发泄自己,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正义的流氓。
一年之后,我结束了我的打工生涯,又重新回到了校园。于是我开始疯狂地写诗,还真的为了追一个女孩两天就写了十几首诗,最后竟然成功了,女孩答应了,现在想想真对不住那个女孩,并且人家还长得那么漂亮,真是耽误了人家的大好时光,像她这种长相的女生,应该和那种染了头发、打了耳洞的男生谈恋爱,而不是和我这种看似文绉绉的闷骚男屌丝。
你应该知道的,因为迷恋写诗(上数学课的时候都在写诗),而最终没有考上一所好大学,这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谁让我在高考的前一周早自习上还在背诵北岛的《回答》呢,被老师骂了一顿“你这是断送自己的前程”之后,而我却理直气壮地对老师说了句:“我不相信”!唉,我现在有点埋怨北岛,写什么《回答》,害得我这么惨。
更不幸的是,到了大学之后,我竟然蹬鼻子上脸,天天泡起了图书馆,说什么要在大学期间出版自己的诗集!我操,我脑子再度抽风了,抽的还是龙卷风。在一堂“思修”课上,竟然大谈我的理想,我当时讲得是激情澎湃,慷慨激昂,颇有马丁路德金的风范;很多同学竟然在下面录像、拍照,我瞬间有一种置身于记者发布会的现场感,殊不知,大家都在收藏我日后出丑的罪证。
高中时为你写诗,最终赢得了你的芳心;所以到了大学我依然在为你写诗,我想用同样的方式感动你,于是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为你写了一本诗集,这次TMD竟然失算了,因为我用的时间太长,你竟然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或者更槽糕的是你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女朋友,只是我更愿意接受前者,安慰一下我脆弱、受伤的心灵。
我现在才悔悟出来,原来大学的女生肯本不吃这一套,比起你为她写诗,她更愿意让你请她吃一碗麻辣烫,或者刺激一点:开个房什么的。不过这个浅显的道理也是我当时花了血的代价悟出来的。
那天晚上,我在学校操场卖诗集,有个漂亮的女同样走了过来,当时,我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感觉我要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漂亮的女同学拿到我的诗集之后,先是翻了几页,然后仰天大笑,颇有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风范,当时,我就对这位女孩动了心;我羞涩地问她:“你……你……你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我写的不是笑话大全啊?”,漂亮的女同学想都没想,直接递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我只是感觉这个时代还写诗的男生很搞笑”。如果我会东北二人转的话,我就可以当场给她表演一个,这样既不会让我很尴尬,又会让她觉得很搞笑,只不过我不会。
感谢那位漂亮的女同学,给我泼了一盆冷水,给了我一记重拳(没有打我啊,心灵上的),让我继续坚持写诗。对,没错,我现在依然在为你写诗,偶尔赚点稿费;只是你已经不是你了,或者你已经不存在了。
你要是问我,当初后悔写诗吗?我会说,后悔,后悔的要死,当初真TMD不如写小说,至少你看的懂啊!关键是稿费还多……
最后附几首你依然看不懂的诗,略表歉意:
⊙梁祝
来就来了,何必掐那最热烈的一朵火焰灼我
坚硬的黑色行囊。现在逃遁的乌鸦都借你
蝶衣,开始塑我长亭短亭,我虚置的墓碑
竟也珊瑚一样妖娆起来。好吧,我承认
我是借以词语的鳞片肆意滑翔,并披上
黑夜的隐形衣,假装采摘星星碾出的盐粒
现在,我都交代了。其实我空无一物
唯一的词术,并不是我内心真实的形态
你知道的,凡以“术”之,必“熟”之
我要陌生的、愚钝的,最危险的路给你
假使这危险还不够,我要重新裹上我的壳
在自己的疆域里兵荒马乱,全军覆没
现在我们商量好了,假如我们同时看到对方
不管季节与气候如何,我们就把对方
指认成彼此身体里消失的那只蝴蝶
⊙削梨
听从月亮的指示就是,让一条蛇
故意咬住自己的尾巴;让夜色涉毒
让一只庞大的乌贼被你囚入纸中
你再次见到她时,一尾红色的鲤鱼
带着波浪向你游来,所有和水有关的事物
此刻都成了你溺水的诱饵
你们在目遇时停顿的雪崩中
从坠落的路径里接住了对方深藏的雪
并用沉默的方式回应此刻强烈的地震
光影里凸起的部分,被细节迅速削成暗礁
为了抵达对岸,你们不得不降低疼痛的纬度
借助一场虚拟的暴雨快速游移
回到卧室后,你们一同躺在了床上
瞬间,像两颗陷入刀刃的脆弱的梨
整个房间里都是肉体悄悄剥落的声音
⊙雨事
就用这雨滴的毛边,
给你缝制一件精美的雨衣。
一整天我们都在一颗小小的雨滴里密谈。
我们用尖锐的松针酿蜜,
偷吃月亮有毒的果子;
把皮肤当成伞布,把骨头当作伞骨,
来回在图书馆露天的顶楼穿行,
最后我们决定在雨滴的锁芯里练习泅渡。
(应该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
你拿出桂浆,从一首诗中留白的地方
轻轻划出一只气态的鹤,
我们骑着黑色的字母在鹤背上滑行。
你的眼睛里突然跳出一只怯弱的梅花鹿,
我开始逐渐收起脊骨里拱起的词,
我想起多年前我们还不能确定彼此的位置,
多么危险的处境,如同
一块来历不明的石头。
此刻我们把身体的镜子一再擦拭,
交给对方。
五点整中州路睡醒在教堂塔尖的指针上,
闪电一再涂抹雷声给你我传达的旨意:
若不能和雨水相爱,
阳光就是微型的液态子弹。
时间开始静止,像别在你头上红色的发卡,
我轻轻撩拨你耳畔的发丝,
世界转到了另一面。
“我们就在雨水里脱掉彼此的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