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覃晓倩

外去采访的父亲

许是与父亲聚少离多,在我儿时的印象中对父亲的了解可谓知之甚少。

长到12岁时,我才得已与父亲团聚,从一个乡下丫头变成了城里姑娘,从此不再跟在母亲的身后下田劳作,上山砍柴。

初来乍到,大城市里的一切对于一个久居乡野的孩子来说是如此的新奇。车流马龙的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灯火通明的夜市,琳瑯满目的商品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那些纵横交错的小巷更让初到陌生城市的我忘了归路。但好在身边有了父亲的爱与陪伴,所有的不适与生疏感很快荡然无存,内心之中除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便是对父亲无尽的感激。

因为父亲长年在外忙于工作,与之见面甚少,小时候的我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总感觉他是一个很严肃、古板的人,但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对父亲的了解也渐渐变得明朗、清晰起来。

父亲其实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人。

记得上小学六年级时,我因为顽皮与同学去滑冰场溜冰,因一时疏忽造成右手骨折,许是担心被父亲责骂,回家之后的我不敢声张偷偷地躺在床上,多亏同学来家里探望,父亲才得已了解我的伤情。出忽意料的是他并未责备我,反而笑着说:“难怪今天这么老实,一回家就睡觉……”。在父亲的温言笑语中,我原本害怕紧张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父亲也是一个十分简朴与传统的人。

记得初到父亲身边时,全家老小住在政府大院的单身宿舍,父亲和母亲住一间,我们姊妹四人则挤在另一间里,房间很狭小,入门便可见两张简陋的床铺,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供家人吃饭时使用的桌子,除此再无其它。站在屋子的中央,伸手无需迈步便能触摸到左右两边的床沿,虽然居住条件很简陋,但父亲却未向组织上提出任何要求,反而教导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一直响彻在我的耳边,伴随着我从少年步入中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大学时期的妹妹爱上了卷发,但父亲却十分反对,最后妹妹只能遵从父亲的意愿,舍弃了自己的喜好。

尤其是穿短裙那时在我们家也是极不允许的。

在我少年时期的印象中,父亲就像一位儒雅的学者,不管出入何等场合总是一身中山装,而且一穿就是数十载。

父亲虽十分节简,但对身边的人却很慷慨大方。家中若有亲朋好友来访,父亲便会倾其所有盛情款待,待离开时还会寻一些东西赠予客人带回家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客气与热情。

我的父亲他当过兵,做过乡民兵营长,也曾在日报社工作过。特别是他还曾任职宣传部部长,一辈子勤勤恳恳,以笔墨为伴,在宣传的道路上爬山涉水、风餐露宿。走过很多的山路,也写过不计其数的美文,他的文章不仅刊登在报纸上,还曾被入选散文合集,被后人悉心珍藏、代代相传。

回首株洲电视台十周年庆典,父亲还曾作为特邀佳宾上台讲话。因为有父亲提前告知喜讯,那天全家人便早早的守候在了电视机旁,看着父亲精神抖擞的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们都激动无比,这一幕至今令我记忆犹新且终生难忘,只是令人遗憾的是当时未能把这珍贵的画面拍下来保存。

从小父亲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更是指引我人生方向的灯塔,他用潜移默化教会了我做一个正直、善良、心胸宽广的人;在他文学素养的熏陶下从而也让我变成了一个热爱文学的人。我想如果不是受父亲的影响,或许我对写作的热爱可能没有这么浓烈,也不会这么执着。

我的父亲在工作中兢兢业业,他总是默默无闻地把自己最闪光的一面呈现在大众的面前,却从未在儿女面前细数过自己的辉煌。

父亲不仅是一名党员,更是一名优秀干部,他为宣传事业所做的贡献有目共睹,无数次被单位评为先进工作者。特别是还被评为市劳模、省劳模,作为代表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盛大的国宾宴。

而今父亲已进入暮年,头发早已花白,却依然保持着一颗积极乐观的心,退休后的他仍笔耕不缀,踊跃参加老年集体活动,他还是钓鱼协会的会员呢。

岁月荏苒,光阴似箭,许是渐老的缘故,父亲的话语也似乎多了起来,每每回家探望,父亲的唠叨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开始我有些不以为然,后来母亲的一席话让我羞愧难当,也让我明白了父亲唠叨背后的那份深深的孤独,还有对儿女无尽的爱。

那天母亲说:“……他的话不对你们讲又能对谁去讲……”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完母亲的话,我无语凝噎,抬头仔细端祥父亲,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勇往军营的少年,那个不畏严寒酷暑、披星戴月奔走在采访道路上的他,那个在夜阑人静时奋笔疾书赶写稿子的他,那个在昏暗的房间里冲洗宣传照片的他,如今却成了白发染霜,满脸皱纹的翁翁老人,内心之中竟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深深的自责。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此时此刻望着窗外黝黑的天空,关于父亲的故事却如浮光掠影,排山倒海般一幕幕闪现在我的脑海。

父亲在我的生命里就像一本厚重的书,是如此的深奥,又是如此的耐人寻味,等待着我慢慢去翻阅、去书写。

父亲又有如巍峨的大山、冬日的暖阳为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爱与温暖;

父亲老了,虽然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但他高大伟岸的形象在我心里却依然如初,从未改变。

我的父亲用他的言传身教指引着我朝正确的方向前行,让我的人生之路变得璀璨光明。

往后的岁月里,我将用余下美好的时光去追随他的脚步,做一个温暖、良善、有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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