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喜欢一个人去旅行，悠闲淡然，“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随心，随性。
我一直在找一座古镇：秦岭深处，青烟缭绕，碧水泱泱，绿树掩映，亭台楼榭，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炊烟人家。远看雨雾飘渺，近听雨落无声。择一川青木，占山为王；择一城孤老，不染尘嚣。
一山一水，一街一馆，一房两魁，一学一宅。一脚踏三省，一声震秦川。青木川，一座符合我所有幻想的古镇：山有古镇貌如初，养在深闺人未识。自然条件优越，生态植被良好，历史人文资源丰厚，民风淳朴。这里有传统老街区，有古老民风民俗民情，还有传统的生活生产用具，风情画意，独具一格；这里有古建筑、古摩崖，有古祠堂、古寺庙，还有古题刻和古山城，古镇悠悠，屋舍俨然。清晨入古镇，轻风扬起裙角，长发飘飘，心事了了！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用韩愈的这句诗来形容青木川的山和水，再合适不过了。曾经有位朋友问我喜欢山还是水，我说最好是绿水绕青山，现在细想，原来我说的就是青木川。依山傍水的小镇，从诞生之日起，就多多少少带着些古朴的气息，青木川一直保留着这份纯真。“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它也许是梵高画布上的阿尔，有如明镜般纯粹的蓝天，有如油彩般绚烂的花海，有如墨色染过的青山；它也许是陶潜诗中的田园，雾气迷蒙中或许住着神仙，斜斜的日光轻洒，袅袅的炊烟映着晚霞，倦鸟也忙着归家。
悠悠长廊，树影深深。我漫步在这古老的回龙场老街上，身着锦布长裙，步摇轻晃。双眼微闭，空气中尽是隐隐约约的古色味道。古街建筑风貌完整，布局仍然保存了原有的形式，个体建筑基本保持完好。这些建筑，或中西合璧，或造型奇特，或气势恢宏，无不展示了房屋主人的霸气和大手笔。一座座木结构的二层老宅雕梁画栋，街面青砖回廊、流水潺潺，依然炫耀着昔日的繁荣。老街下部便是烟馆，一座四合院，繁复的雕花门窗，木板吊脚楼，昔日腐朽生活的印记依稀可见，各式烟具，制烟流程，都成了古董被供奉。过烟馆，进荣盛魁，简洁大方的四合院，经营着从外引进的洋货，官员商贾，贩夫走卒，疲惫的一天，身心在这风花雪月的场所得到放松。导游说，这里是男人的天堂，抽烟喝酒逛青楼，成了那个时代最有名的消遣。从步步升高的青石阶梯上，看得出荣盛魁精美的造型；从风残雨蚀的门窗雕花中，依稀可以想象到这座建筑中昔日灯红酒绿的辉煌和其内纸醉金迷的疯狂。老街上部便是有名的洪盛魁，是罕见的旱船式建筑，三层雕花，房间设计为各式船仓，按等级为三省往来商贾提供娱乐服务。整条老街，繁华不减当年，只是没了烟馆，没了青楼，都是些安安分分的市井小民。我更爱此刻的青木川，洗尽铅华，抛却糟粕，却比昔日更加繁华。
在青木川镇回龙场老街后南面一个小山坡上，坐落着青木川唯一的学校——辅仁中学。沿着阶梯拾级而上，便是辅仁中学大门，学校现在还在使用，只是适逢放假，不让外人进，只能在外围窥见其斑。下山时，我选择了一条人烟稀少的羊肠小道，路边草色葱葱，满山满眼的绿，除了“苍翠欲滴”，我想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这种绿。“草色远还绿，鸟声晴更繁。”鸟啼初夏，伴与油桐花；槐阴添绿，蔷薇几度华。在这翠色山林之间读书，朗朗书声，清远悠长，让淡雅的小镇多了些许书香。
在青木川，无论如何也要提及魏氏庄院。《一代枭雄》火了何辅堂，红了风雷镇。而他们的原型，就是青木川的魏辅堂和这座小镇。魏辅堂成了青木川的传奇，他的功过，不由我来评说。除了辅仁中学，他留给后人最珍贵的古建筑应该要算是魏氏宅院了，这是青木川最显眼气派的建筑。魏辅唐在有枪有势有权后就开始建自己的新老宅院：一处是高台阶的深宅大院，一处是古色古香的中式楼房，共有房屋61间，都很宽敞且保存完好。老宅院前面是小桥流水的鱼池，宅院面对龙池山，背靠凤凰山，有“凤凰蹈对鱼龙池，神仙居墅度晚年”之说。走进老宅院，一种古朴、典雅、气派的气息扑面。置身于整个宅院之中，倒嗅出了几分江南庭院的小情小调，可见他也是个懂得诗情画意之人。整个建筑无论雕花门窗，或者浮雕石刻，都非常精美，显现出魏辅唐当年的气派。在青木川，让人迷醉的，并非只是一个如世外桃源的古镇风韵，悍匪魏辅唐所成就的青木川传奇历史，足以震撼每一位到访者，他真正做到了“占山为王”。
从魏家庄园出来，沿着河堤，便可以到达飞凤桥。飞凤桥横跨金溪河，连接老街和新街。立于飞凤桥上，眼看四方景，一切恍如隔世。过飞凤桥，便可登上回龙阁。站在回龙阁上，看青木川的全景如画般摄人心魄，美的醉人。“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虽然杜甫这首诗写的不是青木川，可我能想到的贴切描述我所见之景的诗，非这首诗莫属了。比起昭化古城，我更爱青木川。虽说同为古镇，但昭化古城的美归功于人类的创造，而青木川的美得益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清晨，鸡鸣三省，鹊报一方平安。这里民风淳朴，环境清新，屋舍俨然，仿若“世外桃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你可以从街头吃到街尾，也可以从天文聊到地理，还可以赏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如果可以，我愿在这里开一间茶馆，然后荒度余生。
漫步于青石铺就的长巷，弥漫着古城淡淡的烟火。山色空濛雨亦奇，偶有行人悠闲走过，杏花微雨打湿了行人的脚印，把恍惚的记忆，遗落在古镇的时光里。这是一座闻着风，都可以做梦的城。只可惜，我只是小城的过客，即便满载着感动与不舍，有一天，我也要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
龙蟠虎踞，占尽满城春色。山青溪秀林茂，鹊鸟啼，消解人间烦恼，尽享清闲乐逍遥。择一川青木，择一城孤老。占山为王，不染尘嚣。
（2016年4月23日 于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