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熊飞罐
又是一年春草绿,楼下和微信朋友圈里早已鲜花盛开。不过,恐怕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份轻松而近于愉悦的心境。
每日里忙忙碌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由快乐统治心灵的时间其实很短暂。
在某个寂寞午后回首往事,也许你会想,这一生,真正快乐的时刻有哪些呢?
一 松子每随棋子落
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柳边垂钓,柳丝常伴钓丝悬。
这副对联未入选语文课本,所以恐怕无人刻意去背诵。不过,它却会潜藏于心底,经过岁月的酝酿,也许某一天就会浮现心头。
我体会到这句话的美好,是于一个夏日午后。当时正在山间行走,突然落下一棵松果来。林间阳光不烈,微风正好。一阵似有似无的风刮过,好像一下将我吹到1000多年前,我看到同样沐浴着午后阳光的苏东坡,懒懒散散地坐在松树下,正凝神与黄庭坚对弈。
一生虽漫长,但又会有几次这样的悠闲时光呢?何况还有这一方幽静的天地,又是与知己一起做着最感兴趣的事呢?
虽然远隔千年,但两种相似的心境却能发生共振。这一瞬间的穿越有如触电般真实,我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二 共乐还乡宴,欢比大风诗
高考时发挥极佳,或是赢下一场重要比赛,此时我们会感到狂喜,但却未必是快乐。真正的快乐,对于项羽来说,或许是在分封天下之后,穿着锦衣,风风光光回彭城;对于刘邦来说,恐怕也不是看到项羽破碎的尸身摆在面前,而是当了皇帝之后,回乡宴请老邻居时唱起《大风歌》。
唐太宗晚年(其实是45岁,谁让他活得那么短呢),请画家阎立本绘出24位功臣的画像,挂在凌烟阁上。此举应该不全是出于政治目的,因为他不仅挂出画像,还常常去看,而且一看就是好长时间。重新面对这些老兄弟,可能也是唐太宗的美好时刻,此时他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那些战马嘶鸣的一幕一幕。
宋太祖坐定天下后与弟弟一起喝酒,朱元璋当了皇帝找徐达在莫愁湖下棋,这两人的心情与唐太宗也颇类似吧?
作为普通人,也未必便没有这样的体验。
在姥爷还在世时,曾有一天,我去他家中看望,大舅、表弟闻讯赶了过来。当时姥爷已患病躺在床上,但思维很清晰,我们围坐床边,说起以前的事,仅仅几个词便会勾起共同的回忆,沉默比说话的时间更长,但是却已一起沉浸到几十年前的日子里了。
三 归来堂上坐,一笑茗瓯倾
这两句诗写的是李清照和赵明诚的故事。
李清照的《金石录后续》记录了与赵明诚一起生活时的片断。赵明诚的诗才虽不及妻子,但两人有相似的爱好。他们年轻时,每月的初一、十五,都要押了衣服换点钱,去逛相国寺。买了“碑文果实”,回家“相对展玩咀嚼”。又比赛背书,“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
这一段记述,想必是千百年来对爱情生活最美好生动的描写了吧?他们的夫妻关系也是令大多数人艳羡的吧?
当然,还有《浮生六记》,还有“十年生死两茫茫”。
婚姻中的另一半,对人一生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如果夫妻关系和谐又有趣,高雅又活泼,那人生当然会增加很多乐趣。
四 深夜孤灯,神交古人
此时此地的快乐当然重要,但有能力神交古人,那种快乐更为难得。
这是因为:你首先要有一定的学识,能够多少理解一些古人的想法;其次,你还要能够静下心来,花时间去“神交”。
左宗棠年轻时,科举失意,家里又贫穷,无奈选择入赘。23岁结婚时,婚房外贴着一幅对联: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
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这里的“神交古人”,有着强烈的进取之心和忧患意识,似乎与美好快乐无关。我们所说的神交古人,当然也需要通过读书来实现,但却更接近陶渊明的那种方式:“好读书, 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夜深人静之时,面对楼外万家灯火,独挑了一盏昏黄台灯,细品中外古今自己兴趣的经典之作,忘却了白天纷纷扰扰的俗事,每有会意,不是“欣然忘食”,而是精神一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的时刻,也是人生中美好到极致的时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