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5岁以前，我一直相信只要我真心对别人好，对方就一定能感受到，并且会珍惜我对她的好。

直到我看到马路对面，那个我用生命去爱的女人，坐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豪车，一溜烟跑了。

我的三观就在那一刹那跟随整个城市崩塌了。

这个女人名叫白晴，是我的初恋。25岁以前，我一直认为我会跟她过一辈子。

我看到那些劈腿的男人，就恨不得逮过来揍一顿：“我就能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为什么你特么的不可以？”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特么没劈腿，我的女人居然劈腿了！

我跟白晴在一起七年了。我看着她从一个纯情小女生变成一个熟谙男女之事的风情女。我爱着她的每一个改变。因为这改变里有我太多功劳。别想多，我指的不只是男女之间那点破事。

刚认识白晴时，她是一个不会化妆、不懂穿衣打扮、不谙世事的小胖妞。而我却是一个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总有女生为我打架的帅哥。但我偏偏喜欢上了这个脸蛋圆圆的、上面总是带着两抹高原红的傻乎乎的姑娘。

我觉得她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我要倾我所有，在这张白纸上创作出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

二

我给白晴买全套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你们能想象吗？白晴的眉是我教她画的。为了教会她，我整整看了不下二十遍画眉教程小视频。

我带着她去商场试衣服，给她买最流行的包包和鞋子。

我教她说话要温柔、走路不要急、出门要带太阳伞。

我带着她学跳舞、跑步、健身、减肥，不到半年，她瘦了20斤。

一年后，白晴蜕变成一个走在我旁边会不停有男生看过来的美女。

我更爱她了。为了保护好她的纤纤玉手，她的衣服甚至内衣很多时候都是我洗的。她比以前更会撒娇。她一对我撒娇，我的心尖儿都颤了，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

我们从来不吵架，就算她再怎么跟我闹，我只坚持一个原则：她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

好哥们对我说：“你这样会不会惯坏她？”

我回答：“女人不就是用来疼的吗？相信我，惯不坏的，她找不到比我对她更好的男人了。”

可我没想到，我很快就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就在我拿着从商场买来的钻戒，准备向她求婚时，我看到了她和那个男人在马路边热吻，还上了他的车。

真惯坏了呢，我特么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的？我一直以为她还和以前一样，是那个单纯的我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姑娘呢！

三

白晴再来找我时，那男人也跟过来了，跟个孙子一样的斜倚在他那辆豪车上，带着贱贱的很欠揍的笑容看着白晴和我交涉。

白晴穿着我给她买的紧身连衣裙，勾勒出她美好的s身段，手上拎着我给她买的名牌包，穿着一双我没见过的高跟鞋款款走到我面前。

“阿杰，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微笑着对我说。

就连这笑容也是我调教的。

“不用了，我早知道了。”我说，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眼中那个最后才知情的傻子。

白晴看着我，微笑着，眼泪却掉下来了。我心底升起一股复仇的快感，但不知为什么，还有痛。

“什么都别说了。你走吧。你看他那车我可买不起。”我转身就走，边走边点了一支烟，装作若无其事、很潇洒的样子。

但走到墙角时，我一下把整颗烟吞进了肚子里。我在墙角偷偷看着白晴转身走向那孙子的背影。她的高跟鞋不太合脚，我看着她差点摔倒，我的心沉了一下。平时她穿高跟鞋走在我身边，我都会用力搂着她肩，让她靠在我身上，这样她走路不那么用力，也绝对不会摔倒。现在，那孙子仍靠在车上耍帅，丝毫没有扶白晴的意思。

但，管我屁事？她已经不是我的女人了。

拐角的巷子里很空，风也很大，风吹得我眼睛酸酸的。

四

忘记是谁说的了，一个男人的初恋会影响他一辈子的恋爱观。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影响到了。

我对一个女人数年如一日的好，结果她却跟别人跑了。我不知道那个男人除了比我有钱，还有哪里比我好？

我消沉了半年，经常喝醉酒昏睡，半夜醒来想起白晴，会一个人失声痛哭。好哥们来看我，说我消瘦了好多。我看看镜子，果然瘦得不成人形了。

这半年，白晴再没来找过我，她像一个梦一样在我生活里就这么消失了。而我却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恨意。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对女人好了。

我开始疯狂地工作、拼命地赚钱。钱这玩意儿，真特么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丑男人在女人眼里变帅，也可以让女人为帅男人变疯狂。

三年后，当我开着豪车停在酒吧门口，一票大波妹涌过来围着我时，我已经把白晴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把一打一打的钱扔在酒桌上，看着姑娘们不顾走光，露出半个胸部或者半个屁股疯抢。心底只觉得真特么爽，可到最后，那些姑娘暗示想跟我回家时，我统统拒绝了。

我宁可一个人回到那间冰冷的屋子里，躺在床上荒凉得像沙漠一样，也不想再跟任何女人产生亲密感情了。

五

30岁这年，我成为一家4A公司的创意总监。公司里的漂亮女员工挺多。她们对我示好，我一概冰冷回应或者拒绝回应。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想跟她们扯上一点关系，甚至不愿跟她们多说一句话。

其中有一个姑娘，总给我送早餐，还被我骂哭了。渐渐地，公司里再没姑娘理我了。我很满意，难得落个清净。

我一个人活得像一座孤岛。

有天晚上凌晨三点多，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病了，我肚子痛得厉害，好像有一把刀在绞一样。我痛得实在受不了，觉得自己可能要挂掉了。

我一个人住，想找人帮忙，拿着手机却不知打给谁。就在这时，有个电话进来了，但只响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接，对方就挂掉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管他是谁呢？这么晚，只要这人还没睡着就行，我立刻打了过去。对方接通了。居然是那个被我骂哭的女孩宋小齐。

宋小齐跟她的一个室友很快来到我住处，把我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是食物中毒引起的重度急性肠胃炎。我打了几天的吊针，连着上吐下泻了好几天，终于渐渐恢复了。生病的这几天，尽管我一再拒绝，宋小齐仍然每天都带着她熬好的粥来照顾我。

有天下午，趁宋小齐出去上卫生间的片刻，来给我换药的护士对我说：“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说实话，那天你吐得我们做护士的都嫌脏，你女朋友在一边眼睛不眨地照顾着你。后来你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苍白地躺床上挂吊针时，我还看到她躲在走廊里哭了。”

我本来想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的，但听完护士的话，我忽然不想解释了。

六

我病好上班的第一天，宋小齐仍偷偷地给我带了她做的粥。她发微信给我：“你病还没好干净，多喝两天粥养着。”

这次，我没拒绝她，也没理她。

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还变本加厉了。

别看她在办公室里一看到我就赶忙红着脸躲着我走掉。可她总偷偷地往我办公桌上放各种东西。有时是几颗糖，有时是她手抄的搞笑段子，有时是一束漂亮的不知名小花。

天气冷了，她给我买了手套和围巾。

有天，我袜子忘穿了，第二天，我桌子上居然放着一双袜子。我真是啼笑皆非。

宋小齐每次给我送东西，怕我骂她，总是放下就跑。

双十一那天，宋小齐往我桌子上放了几颗大枣想要逃跑时，我叫住了她：“站住！”

宋小齐停了下来，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我。

“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我严厉地说。

我看到宋小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有几颗泪珠还落在了她脚下的地板上。

我不忍心了：“想做我女朋友，必须得独立，不能作，不能闹，不能背叛我。你难过时我也不会哄你。否则给我滚！”

她破涕为笑：“好。”

七

成为我女朋友后，宋小齐果然不再往我桌子上偷偷放东西了。

刚开始，我故意考验她，故意对她胡乱发火，有时还会当着别人的面骂她。可宋小齐就算被我骂到两眼含泪也不给我还嘴。我不理她超过一个星期，她就会主动道歉来找我。

她工资不高，还总给我买东西。有次她送了我一块手表，那手表几乎花光了她三个月的工资。

我心情不好时，喜欢一个人呆着，有时一个月都不跟她约会。宋小齐居然也都忍下来了。

有天晚上，我心情不错，答应宋小齐陪她去吃饭。在那家饭店，我看到了白晴，她身边的男人换成了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中年男人。她挽着男人的手从我身旁走过，并没看到我。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烦躁了起来。

这天晚上宋小齐话有些多，我看着她开心地边吃边说，忽然发起了火：“你能不能要么吃，要么说，不要一边吃一边说！整天笑笑笑，有这么开心吗？”

宋小齐愣住了：“我只是跟你一起吃饭很开心而已。”

“吃个饭有这么开心吗？我平时没陪你吃饭吗？”我故意找茬。

宋小齐忽然哭了。

“你能不能别老哭哭啼啼的？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不要作，不要闹，要闹就给我滚！”

宋小齐赶忙擦干眼泪。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盘蛋糕来到了我们面前：“今天是这位小姐的生日，这是我们店老板代表本店送您的生日蛋糕，生日快乐。”

服务生放下蛋糕走了。

八

宋小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是很开心你能和我一起过生日而已。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平时生气你不哄我，我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好再去找你。我生病了，自己去买药，又治好了，再去见你你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知道，可我还是很开心今天能和你在一起。对不起。我不想在你面前哭的，可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伸出手去帮宋小齐擦眼泪，这是宋小齐做我女朋友以来，我第一次碰她。宋小齐哭得更厉害了。幸好是在包间里，没人看得到。

我看着哭得那么伤心的宋小齐，今天是她的生日啊，我忽然觉得自己真得很混蛋，我走过去忍不住抱住了她。

这天晚上，我第一次送小齐回家，小齐的眼睛肿着，可笑得很灿烂。我第一次知道了我的女朋友住在一个黑暗偏僻没有路灯的小区。很多个夜晚，她都是陪我加完班再一个人回去。

我回家的路大概有五公里远，我没有坐车，走了一路，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些百毒不侵的人，都曾无可救药地爱过，都曾万劫不复过。

我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可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宋小齐。她让我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我想起她满脸泪水的样子，心如刀割，只有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才会这样任你蹂躏啊。我不想再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我决心把余生所有温柔都给宋小齐。

没多久，我向宋小齐求婚，她答应了。第二年，我们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天变冷时，我还在加班，宋小齐发微信给我：“天冷了，家里有人等你呢。”

我会赶快做好自己的工作，马上回到她和孩子的身边去。我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