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好有几个人走过,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4.10分。
房间里一拉上窗帘,白天和黑夜便无法区分,我觉得睡了很久,又似乎从未睡着。大脑清晰,身体沉重。
一个同事发了好几次信息问我文章写好了没,我说没有。
她口中的文章,指的是她一段长达九年的暗恋终结。
她说,要很潇洒,不娇柔造作的那种。
我说好。
那段暗恋,始于初中,那个懵懵懂懂,又羞于启齿的年纪。
男生没有多好,只是他微笑的面容恰好某一瞬间投进了她眼中,从此,她心里开出花,眼睛里蹦出诸多欢喜。
他走在前面,偶尔回头时她会欢喜,他从教室门前走过,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她也欢喜,甚至连擦肩而过时,那种四目相对的感觉更让她欢喜。
心底的欢欣与期待,校园里各处的擦肩,四目相对又及时错目的相逢,在哪个懵懂无知的年纪,那些谨小慎微的感情,成了床头的灯,梦里的痴,成了难以启齿的羞涩。
她想,男生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相遇,怎么会有那么多擦肩,怎么会感到甜甜的感觉。
她的喜欢,人尽皆知。
她以为,自己也看到了他的喜欢。
可是,那种感觉,那些心底的小心思,在日复一日的沉淀中,在期待他开口的愿望里,从心口的朱砂痣,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
六年暗恋,三年的不见与不甘。
整整九年。
人生能有多少个九年。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睛里一望无际。
好多年后的第一次谈话。
她心有期待。
她问:听说你有一个喜欢了好几年的姑娘,她是谁啊?
他回:哦,你不认识。
她说:那你继续喜欢她吧!我曾经也喜欢你。
他答:是么?我居然不知道。
她抬头朝我微微一笑:老漆哪,是我自作多情。
我无言以对。
她收起手机,转身找旁边的人要了两根烟,去了另一个房间。
出来的时候,她眼睛有些红,看着我眉头一扬:别误会,不是说哭了,我只是好久不抽,有点呛。
我说嗯,呛的话,就不要再碰了。
她说他真是渣男。
我说对。
不然,她的喜欢,几乎全世界都知道,怎么他不知道?
不然,所有人看在眼里的喜欢,怎么到了他口中,就成了不知道?
所以,那些擦肩而过后,她望着他远去是真的,而别人口中他目送她离开是假的?
所以,那些她以为的吃醋和小情绪都是假的?
不,不清楚。
无法妄言。
所有的真实情况唯有当事人清楚。
我们只是过客。
同事拉住我,摆摆手,那个多年前绕过的坎儿,我终于跨过去了。
我知道,她跨过去了。
坦然,潇洒,决绝。
过往的不甘与疑惑,心酸和皱眉,都随着那两根烟飘然远去。
他自此是她的陌路,再不踏足。
她往后是别人的骄阳,热烈璀璨。
其实,我知道,很多人身上,都藏着或多或少的决绝与狠心。
一段感情里,鲜少有人有会永无止境的委屈求全。因为,那些关怀和疼爱或许无法深入,但冷漠与疏离却会翻山越岭直达心底。
你放心,失望总有攒够的一天,她离开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你不用害怕有人死缠烂打,也不用担心有人围追堵截,更不用惶恐有人打击报复。
在决定离开的那刻,不是再见,是诀别,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再无瓜葛的决绝。
我常常想,如果这世界上有如果,那肯定会有99%的人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喜欢上自己最该喜欢的人,然后,波澜不望,宠辱不惊。
然而,人生一世,最多的便是,他是你黄粱一梦写不完的温柔,你是他沧海一粟顾不到的流沙。
同事的故事,在她起身去看左右帅哥犯花痴的时候告了一段落。
她也许以为,她是个笑话。
可是,我有些羡慕。
羡慕她敢问的,我不敢问。
我只能把年少时那个干净的念想和着时间,变成一种意念。
无眠的夜我默念,痛哭流涕我默念,云云人海独自一人时我也默念。
好在,没有面红耳赤,没有老死不相往来。
爱的人好好爱,因为下辈子不会遇见,恨的人也别恨,下辈子更不会遇见。
那些我们以为一辈子的事,其实就阴差阳错,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你没有错,我更没有错,错的是念头,是自以为是,想强行扭转局面的念头。
你应该知道的是,那个人没有穿白衬衫,他的笑一点也不温暖,他的眼睛也没有望着你。
待你真正明白后,你会发现,你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了曾经嗤之以鼻的人,你陷入一个泥坑,出不来,下不去。
周而复始。
但你不要怕,有人让你陷入僵局,必定有人踏过重重荆棘,带你看柳暗花明。
毕竟,你很好。
就算你重蹈覆辙,一个坑里掉了两次,你也很好,毋庸置疑。
因为,不好的人,连微笑都很丑。
2017年9月19日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