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母——我的顺产日记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终将要经历生育的磨砺,因为我是一名普通而平凡的女性。生育是一个女性的天职也似乎是一个女性的义务和责任。于是从女孩到女人,我和绝大部分的女性一样,终于走过了青涩,走过了懵懂,走向了人们所期盼的生育。

度过了惴惴不安的孕期,终于要盼来了最后的日子,安静的等待里包含了无声地焦虑和恐惧。身边的人除了给予无力的安慰以外什么都给不了。因为我始终清楚,最终承受这未知的一切的只是我自己,并且也只有自己陪伴自己。由于这未知的恐惧使得我变得越来越情绪化和敏感,给身边的七月爸爸也带来了不少痛苦和委屈。但这并不能让我得到发泄的快感,反而是愈加沉重的失落感和无力感。于是我躲进了书籍和影视中,看着时间飞速地转啊转。

(一)意料之中的来临

3月的最末几天,我已经预感到孩子即将来临。28号开始的每一个晚上临睡前,心里都会冒出一个念头,今天晚上小七月你会出来吗?

七月爸爸总是问孩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他看起来比我还要急切。我笃定地告诉他,就这两天了,很快了。

似乎女性天生就有这种心灵感应,很快我的话就应验了。3月的最后一天,凌晨四点五十五,一股温热流出体外,我本能地惊醒并发现见红了。没有惊讶,但有些许激动,我叫醒七月爸爸,告诉他情况,他在迷糊中开心道:『呀,咱小七月马上就要来啦!』

因为之前就知道见红离生产还有好一段时间,天色又还未亮起来,我们重新躺下,约好再好好休息一下,保存体力。此时的我已经有四五分钟疼一次的规律了,心中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四五分钟一次了呢?这个疼也只是平常的大姨妈疼,但是也足以让我无法安然入睡。七月爸爸因为知道孩子要来了也没办法再睡着,于是干脆起身去告知了公公婆婆,让他们有所准备。我躺在被窝里,感受着细微的疼痛,记录着时间的间隔,什么也没想,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因为害怕杂念干扰我。

七点多,天已经亮了许多,我给家里电话告知消息后,便开始洗漱,洗头,吹头。婆婆帮我把之前就整理好的待产包都拿进车里,接近十一点时我们才出发去医院。而在这期间,我的疼痛一直处于一开始的大姨妈疼的级别,时间间隔不是特别规律,有隔四五分钟的,也有隔八九分钟的。我心中一直窃喜,原来生孩子也不怎么疼嘛?

(二)温柔的中断

来到医院,十一点半的时候医生给我检查宫口情况。当时医生只允许我一个人进去,当我一个人颤巍巍地爬上那个高高的小床时,内心是恐惧的,但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瞎想,躺好后,学着网上说的不断深呼吸,医生边问我情况边替我检查,还好,比想象中要轻松得多,没有多少疼痛,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医生告诉我说已经开了两指,问我顺产还是剖腹,我说能顺就顺吧,她说那好,不过顺产是很疼的,要做好准备。我乖乖地点头,但对于有多疼,一点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此时已经开了两指,而疼痛的级别完全能轻松应对。医生说看看今天能不能生,我和家人都满心期待。于是安心地住进了病房,等待着。

而另外一边,我的妈妈和妹妹正在从家里赶来的路上,七月爸爸吃完中饭就开车去接她们,婆婆留下来陪着我。此时的疼痛已经很不规律了,有时候十几分钟一次,有时候半个小时四五十分钟一次,完全处于掉线状态。也幸好这个时候停掉了,才使我去另外一栋大楼照B超不会太难过,接着又是胎心监护,医生看了觉得这会又几乎没有宫缩了,孩子动得也少,不过还好不是完全不动,否则就像我隔壁床的妈妈一样只能选择剖腹产了。

我焦急地问医生上午还疼得有规律,也已经开了两指了,怎么这会没动静了呢。医生很淡定地说,这种情况很多人也有,正常,就等着吧。于是我就心安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当我妈妈和妹妹赶到医院来到我的面前时,她们很诧异我那么淡定从容,不像快要生孩子的人。后来我回头再想到这事情的时候,猜想就是宝宝觉得妈妈太辛苦了所以让我先休息够等储存体力以便随后的苦战,顿时心里觉得温暖无比了。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这真的是一次温暖的中断。妈妈她们是下午3点多钟到的医院,我们一起聊天,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吃过晚饭,再聊会就接近9点了。因为我妈一天从老家赶过来,又晕车,已经很累了,所以七月爸爸安排她们先去医院附近的亲戚家睡了。


(三)磨砺的开始

我妈刚走没多久,我的疼痛又开始趋向规律化,于是我来到走廊来回走,楼梯来回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不断鼓励自己加油加油,赶紧生。九点半,护士例行检查没有看到我,便留话让我去产房找她检查。来到产房,里面很大,没人,特冷清,七八张产床高高地耸在那里,带着冰冷的脚架子。我怯怯地进去叫人,然后遵护士的指示爬上产床,躺在那里检查完胎心,知道胎心正常之后,我继续怯怯地问,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宫口。助产士很乐意帮忙。我深呼吸,希望得到好消息。可是,人家告诉我,你宫口开了两指,回去等,可以多走动一下。然后麻溜地转身走了,留下满脑子问号的我。What?!中午十一点半就两指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两指,这中间都白费了么?于是,带着十万点不甘心,我又爬起了楼,七月爸爸陪着。这时候的疼痛基本是四五分钟一次了,但偶尔也会七八分钟,疼痛级别比姨妈痛要更高一些,但是还能挺住。

十点多,七月爸爸因为一天的劳累,去隔壁病房的空床上睡觉,婆婆留下来照顾我。这时候我的宫缩依然不是很强烈,但疼痛开始趋向规律性。躺在窄窄的病床上,听着隔壁床上当天下午剖腹出来的小孩的哭声,我在想,难不成得明天再生,那是凌晨痛醒然后生下来还是要一直等到明天上午或者下午呢?这时候的我,开始有一点等不及了,想着要是今天晚上生下来我也好睡觉啊,完全不知道将要迎接我的到底是什么。

十一点半的样子,疼痛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开始出现2、3分钟就一次的宫缩。此时的疼痛级别极速飙升,不是咬咬牙就能承受得了的。而此时的病房除了婴儿偶尔的啼哭声,就是我借以抒发痛苦的哎呦声了。在这个安静的病房,承受痛苦时总是希望有个很亲近的人在旁边的,为此请婆婆去叫醒了七月爸爸,很快他顶着迷迷糊糊的双眼坐在了我床边。本来之前和七月爸爸有口角正处于生气阶段,此时的我根本顾不了那么多,抓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喊疼。此时已经凌晨了,日子轮到了4月1号,标准的预产期。


(四)漫长的炼狱 

七月爸爸见我确实疼得厉害,又是没隔多久就疼一次,便问恰好进来检查的值班医生,医生是一个特别和善的女性。她问我是四五分钟疼一次不是,我说是,她便说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宫口开的情况。于是我便上了病房这边的检查室,本以为疼了几个小时了起码应该开了好几指吧?但是医生说,恩,开了三指了,你可以进产房待产了。虽然疼这么久只开了一指,但是好歹是进步了啊!而且之前在网上看很多妈妈都说过了前三指,后面就很快了。天真的我天真地相信了,于是满怀期待,听这个和善的医生的话,拿好东西就去敲产房的门了。结果……产房的医生说,你还只是开两指,上来干嘛。语气开始明显不耐烦了。我艰难地爬上床,又艰难地爬下床,带着满脑子的why?why?why?!我怯怯地跟医生解释说病房那边的医生说我开三指了,怎么还是两指啊?医生十分不屑地说,我怎么知道,检查就是两指,你要想生快点就多走动走动。这个消息对于疼得直不起腰的我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带着万分委屈和不解,我又被赶出了产房,带着万分委屈和不解。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多了。

 整个产科很安静,但走廊上也时有人走动。昏暗的灯光下,我只好让七月爸爸陪着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此时疼痛的级别又加重,痛到根本没法呼吸的地步。走了几下就坚持不住了,无可奈何只好回到病床上。这个时候已经是两三分钟疼一次,这短短的间隔时间使得我想要借此休息来保存体力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了。往往是前一次疼痛的劲才刚缓下来,立马又开始了新的疼痛。这时候的疼痛级别该怎么形容?我想就像坦克从自己肚子上碾压过去一样,碾得你无力还手,碾得你借用任何工具方法都无法缓解。这样的形容也许不是非常准确,但绝对是疼得男人们无法想象。我试着深呼吸,试着抓七月爸爸的手、肩、头发、脖子,都没有任何用,试着坐起来,试着躺下去,试着蜷缩起来,都没有任何用。这一切,只能柔弱地承受着。

我开始无力而痛苦地呻吟,甚至疼到无法呼吸。记得当时躺着,疼痛一直加剧着,突然呼吸不上来,我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急切地寻找氧气,使劲地想要吸到氧气,但是没有,我慌乱地在七月爸爸的帮助下坐起来,依然急切地寻找氧气,还是呼吸不上来,我断断续续地哭诉着说自己呼吸不上来。整个身体在抽搐,眼睛翻白。婆婆见状吓坏了,赶紧去叫医生。很快来了护士和医生,护士迅速帮我插上氧气管,一股清冽的气息进入鼻子,我顿时感到舒适了许多。渐渐地,我慢慢平复下来,医生问我有没有心脏病或者任何病史,七月爸爸说没有啊。医生说应该是我太紧张了,继而柔声安慰我,让我放轻松,不要紧张,说生孩子都是这么痛的,痛过了就好了,坚持一下。奇妙的是,她温暖的笑容和声音让我瞬间好过了很多,好像没有那么疼了,我乖乖地对着医生点头。医生说有什么问题随时找她,目送她走后,疼痛继续着,又开始加强了。我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深呼吸,尽管没有减轻疼痛,但似乎也更加坚强了些。

夜,越来越深了。凌晨两点了,三点了,每次痛都是深入骨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呻吟声由哎呦变成了压抑住的哭声,有时候压抑不住了直接就变成嚎了,已经没法注意形象也没法考虑自己病房里还有病友在了。而在这期间,七月爸爸和我婆婆几乎处于静音模式,也许是我剧烈的疼痛吓到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吧!(在此我要给后来人建议,当产妇疼痛时,家属尤其是爸爸应该多多和产妇说话,说什么都行,唱歌也行,也不要觉得说安慰的话没用,其实你的话,你为她做的事真的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会让她觉得好过一点,而且一定要主动去握住她的手,主动去按摩,主动多说电话,把她当小孩一样哄着就好。就像前面医生在那里柔声安慰我一样,我当时真的觉得疼痛减少好过了很多。最好不要什么话都不说,就像七月爸爸那样始终一句话没有,跟我一样苦着一张脸,大眼瞪小眼,这样真的很痛好嘛。)

当我疼到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剖腹产,很快我的哭喊声里变成了『我要剖腹产』,想着至少剖腹产可以让我解脱此时不知尽头的似乎如千刀万剐的疼痛,想着再怎么害怕肚皮被割至少那是麻醉了的感觉不到疼痛,想着再也不想疼了,哪怕一点点。每隔两分钟的疼痛让我不断地抓住所有可以抓的东西,由一开始只抓七月爸爸的手到两只手一只抓七月爸爸一只抓婆婆的手,抓手不行就整个人挂到他们的身上去。其实这样对于疼痛的缓解一点用处也没有,却是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倚靠什么。回头想想,也许是因为在鬼门关打转的时候太需要人的陪伴了吧,因为害怕。

 三点多了,那位笑起来温暖如和风的医生来了,她看我疼得这么密集,这么剧烈,脸上露出怜惜的表情,她跟七月爸爸说,带她过来吧,我帮她检查一下宫口。于是我在搀扶之下一步步挪着,七八米的距离都要停下来一次,因为阵痛来的时候根本动不了。婆婆见我不走动了,想拉着我继续走,我想阻止却疼得根本没力气说话,七月爸爸在旁边赶紧阻止,说她疼,走不了的。费了好大力气爬上床,医生检查完说开了五指了,快去产房待产吧!我半信半疑,不想再去产房,怕挨骂。所以尽管七月爸爸一直说咱进去吧,我依然不想进去,说再等等。这时候的我,疲惫不堪。但七月爸爸还是坚持让我进产房,认为与其在这里他们什么都不懂地陪着,还不如在产房有医生看着要安全可靠。禁不住劝说,我第三次进入了产房,里面的助产士再次不耐烦地问我怎么又来了,我说那边检查说已经五指了,让我进来。她们只好再次帮我检查。两个助产士都在一起,或许是一个医生一个助产士吧,我疼得根本认不清人了,只见她们一起,边检查边聊天说,肯定又是某某帮她检查的,之后跟我说已经开了三指了,你是要在这里等到生,还是出去等。我立马选择了出去。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愿意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产床。不管到底是开多少指,只要没有快到生的时候,绝不再进这个没有温暖的产房。于是,第三次,我颤巍巍地走出了产房。

 也许应该有四点了吧,已经累到极致,只能躺下,在间歇的那两三分钟里睡得迷迷糊糊,然后又被疼醒,疼醒了就抓住七月爸爸的手,并且忍不住叫出声音来。阵痛持续一分多钟,过去后很快又睡着了,两三分钟后又被疼醒,如此循环往复。记得有一次我掐住七月爸爸的胳膊,抓他的脸,听到他沉沉地说,你掐吧,你掐吧。我下意识地没有用很大力气,因为我知道根本没有用,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掐他。婆婆看我这么疼,好几次让七月爸爸去找熟人给我剖腹产,七月爸爸没同意,因为半夜是没法剖腹的,而且医生也不在,只能自然生产了。


 (五)孤独地冲刺

我在阵痛和迷糊的睡眠中又度过了一个多小时。五点了,和善的医生再次帮我检查,这一次,她说开了八九指了,马上就要生了,赶紧进产房吧!我半信半疑,犹豫不绝,在病房里磨蹭了很久才慢慢去了产房,这一次,婆婆扶我进去,并且带着小七月的衣裳。看着那些衣裳,我想,我终于要生了。

躺上床,医生说开六指了,继续等。然后转身忙别的去了。当然这时候的等,是在产房等。听到医生的话我几乎快崩溃了,满满的哭腔,喊道,医生医生,那我到底什么时候生啊,怎么还不生啊。医生这时候还是很耐心地回答我说,你这头胎,还早呢,等吧!我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感觉这个黑夜永无止尽。我旁边的产床上躺着一个妈妈,刚不久生完的,在那里打点滴。我在疼痛间隙之时用无限羡慕的眼光看向她,多希望这时候我已经生完可以没有疼痛地躺着。但是,阵痛依然在加强,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弱。产房里更加安静,医生护士们似乎在聊天,但我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疼,高高的产床上,我一个人享受着这痛苦的孤独,这时候的我比前一个小时要清醒得多,不再想睡觉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七点钟,突然听到身体里『砰』的一声,继而感觉到一股暖流流出体外,我立马意识到羊水破了。此时在产房里的我孤苦无依,在剧烈的持续的疼痛中,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医生和护士。回想那时候的我就像一个迷路的三岁小孩,恐惧,害怕,惊慌,无助,在阵痛来临的时候忍不住哭泣,也忍不住在那里不停地喊着医生什么时候可以生了,医生告诉我说最起码要到十点,后面就没有理我了。在医生看来,我这种不厌其烦地喊叫实在太司空见惯了吧。但那时候的我什么也不管,就是像个小孩一样时不时地向医生求助,讨好似地和她们对话。

当羊水破掉之后,我可怜兮兮地喊医生,说破水了。这次,我得到了医生的回应,似乎是换了一个医生,她来到我身边,处理完后就说继续加油,破水了就更快了。这时,我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时候的疼痛已然又是另外一种,就是当阵痛来临的时候,体内有股莫名的力量想要往下冲出体外,就像网上很多妈妈回忆的那样想要拉大便的感觉。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医生嘱咐我这时候不能用力,得克制住。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啊,当阵痛来临的时候,就像一阵台风来临硬是要把我吹跑,我抓什么东西都无济于事的感觉。于是,我在不由自主的本能和医生的叮嘱中又挣扎了一个多小时,我的挣扎声变成了听着特别累人又特别惨烈的缓长的啊啊声。医生听到后批评我说别这样叫了,你这样会伤害到宝宝的,而且也耗体力,呆会怎么生呢。我惨兮兮地回答,医生,我控制不住啊。

确实,我真的控制不住,没有人可以抓了我就抓住旁边放胎心仪的推车,努力想要抑制住喊叫,但是根本没有用。助产士见我面如死灰的挣扎样,还和另一个人说我这样子好吓人,再次问我有没有癫痫等病史,然后又帮我插上了氧气管。我如获至宝,赶紧扶住管子,吸收氧气。但是很快下一次阵痛使得我扭动着脑袋,管子也不断地掉下来。我必须趁自己不疼的时候找到管子并插入鼻孔内。这时候,胎心监护也开始了,不时听到胎心异常的警示声,心里很担心又害怕。幸运的是,助产士让我变换姿势之后胎心回归正常,才能让我安心继续生产。我的喊叫声一直持续着,医生再次批评我说你家人都在外面听到了,你这样叫让他们担心死了。听到她这样说,我又觉得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安慰,还好家人都在。

我再次问医生,还有多久可以生。医生恰好也来检查,风轻云淡地说好了,你可以用力了。听到这句话,我如获重生。医生耐心地教我如何用力,然后让我学着,慢慢地我掌握好了方法,并且开始用力,医生走开了,但是偶尔能听到不远处的她说,是的,就是这样,很好,用力,加油!而我,平躺在那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盯着天花板,在每一次阵痛来临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并且还要时不时担心自己方法用错了会遭来医生的批评。还好,我很幸运,很少出错。这时候天早就大亮了,汽车声,人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块,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如常,我的世界很快就要大变了。

此时,整个产房只有我和另外一个比我晚一个小时进来的妈妈,她似乎疼得不是很厉害,只能偶尔听到她的喊叫声。而我的声音变成了用力的『嗯嗯』声,这时候的我强烈渴望孩子的降临,以解除这似无尽头的疼痛,想着不管什么痛苦都来吧,只要能快点卸下这重担。在这期间,护士或者医生偶尔会来给我喂点吃的,喂点水,七月爸爸给买了巧克力棒,那几块大大的巧克力可能是整个疼痛过程中唯一比较让我舒心的东西吧!这个过程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拼命努力,此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到妈妈们的伟大,为了大家认为的理所当然的传宗接代,经历这样大家认为的理所当然的疼痛,多少妈妈们是和我一样理所当然地一个人孤独又恐惧地在产床上历尽各种漫长的疼痛。我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悲壮感,但是并没有哭。


(六)奋力重生

 八点半左右,医生过来检查情况,对我说,马上就给你接生了。听到这话我高兴地几乎快流出了眼泪。医生在我旁边准备各种工具,我看不到,也幸好看不到,只是热切地期盼着。医生给我插上了导尿管,说必须把尿排空才能安全接生,接着教我不同前面的用力方法,我继续边学边做,不久,就听到她说,看到宝宝的头了,加油。我更加兴奋,卯足力气,什么疼痛都不管了,能使多大劲就使多大劲。医生也不断鼓励我。一段时间后,就感觉孩子的头似乎快要出来了。医生立马叫我不要用力了,并且让我缓缓吹气。一开始我没学会用了下力,医生批评我说你这时候用力不怕严重撕裂吗,吓得我赶紧调动所有智商学着医生指导的去做。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没有阵痛了,只是强烈的胀胀的感觉。医生不断在帮助我生产,我小心地轻轻地一呼一吸着,突然听到腹部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整个肚子突然就空了,同时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我感觉自己全身心顿时无比舒畅,就像躺在云朵上一样。这场艰辛的生育之旅终于就此结束了。我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在问,男孩女孩?医生说,女孩。然后抱着还赤裸的小七月在面前晃了一下,近视眼的我感觉就看到了小七月小小的屁股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她被抱走穿好衣服送出去了。此时,是四月一号清晨九点十四分。

紧接着医生帮我按肚子,传说中的按肚子来临了。之前每次产检都很害怕B超时医生在自己肚子上到处按来按去的感觉,所以医生准备按肚子的时候都莫名地有点紧张,但是我却感觉不到害怕,她迅速而用力在我肚子上按了两三下,一股血水携着一个胎盘流出了体外。我想,经历了前面的生死之痛,区区一个按肚子怎么会害怕了呢?再接着就是缝针,医生人很好,见我有条件不侧切所以接生过程中指导我尽量避免侧切和过大的撕裂,所以最后也只是撕裂了一点。缝针的疼痛也没有传说中疼,但是麻药的劲很快就过去,而针并没有完全缝好,后面能感觉到针扎和收线拉扯的疼痛。幸好,很快就好了。

医生边做好善后工作边跟叮嘱我说回去让家人多弄点营养的东西,说我营养损耗比较大,必须好好补一补。我很受感动,连连答应,真的很感谢她。但其实医生长什么样我根本不清楚,但我知道她不是半夜给我检查几次的那个产房里的医生。接着护士给我输液,让我安静地继续躺着。这时候的我,完全虚脱了,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慢慢地陷入迷糊的睡眠中。等我醒来,接近十点半了。

我知道我终于解脱了,心里万千种感叹。看着输液管里流动的药液,听着不远处产床上晚我一个小时进来的妈妈在接生的阶段不断喊着疼,喊着不生了,我疲倦地闭上双眼,眼泪就这样悄悄滑落,为自己,为千千万万个妈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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