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

        近来心中颇为烦恼,变得莫名的烦躁。随着人慢慢长大,才会慢慢懂得人为什么不想长大,长大不仅仅是人年龄的增长,也是心智的增长,更是人生烦恼的增多。也是,人的一生又是何其无聊,无非也就是出生,长大,结婚,生子,死亡。人的一生也就是在进行着这样的无限循环。

        想到这,也不禁思绪万千,过往,现在,将来不也就像一棵大树般的支撑着我们的一生吗?忽的,手机突兀的响铃打断了我的思绪,漫不经心的打开来看,原来是母亲发来的几张旧图片。想起前几天,我跟母亲因一点儿小事而吵了起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聊过,事后我也为此感到懊悔,但碍于面子,始终拉不下来跟母亲道歉。没曾想,她竟主动给我发消息了,也是把我给高兴坏了。当我可当我看到那几张照片,泪水还是没忍住从我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照片中是一张12年前的全家福,那年我才七岁,那时还没有弟弟,妹妹也才四岁。照片已经微微泛黄,封片已经卷了起来,稍稍用点力就能撕开。这张照片是我们家第一张全家福,也是最有纪念性的一张。 父母年轻时外出务工,工作勤恳踏实,终于也是在我七岁那年小有起色,在家乡买了块地皮,准备回家盖房。他们务工这些年来,进厂,洗碗工,外出采购等基本上都干过,每天天不亮就醒来去超市帮饭店买菜并洗择干净。这些我虽未经历,但常听父母说起,却也是感同身受。可偏的这时传来噩耗,奶奶被查出结肠癌晚期,这无疑是对父母及家人来讲是个巨大的打击。因为当时家里生活着实拮据,这治病的费用可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姑姑刚刚离婚,手头并没有多少积蓄儿,叔叔更是刚出社会玩心重,甚至因赌博还欠下赌债,而爷爷更加是朴实的庄稼人,一生天为被,地为床。而此时这个噩耗,更加是雪上加霜。那天奶奶竟然跟我说:“你们别管我了,我也本就是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既然老天爷要收我的命,谁也没办法不是?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别让我这老不死的拖累了你们。”我静静靠在门边,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我虽年纪小,但对于“死”这个字我还是知道的,也是有泪不敢弹,生怕加重了这原本严肃的氛围。妹妹年纪还小,独自揪着母亲的衣领玩耍,一家人耐心只能安慰奶奶:“这事儿你别管,我们肯定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好病的。”可实则内心也是焦头烂额,靠这一家人辛苦拼凑,也就只够治病的1/3的费用,剩下的钱又要怎么办呢?后来,爸爸忍痛把那块地皮给卖了,这要放到现在怎么也值个百来万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而这张照片也正是奶奶在即将手术前,在病床旁边拍的一张。因为是癌症晚期,医生也只有一半的把握。奶奶说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趁着一家人都还在,拍张全家福也可以安心了。手术切除了奶奶的大小肠,在肚子上开了个口子,取代排便系统,这才勉强挽回了即将逝去的生命。后来爸爸跟我们说,父母之恩大如天。说奶奶生他的时候正值文革,到处搞批斗,当时的爷爷也还算是半个文化人,生怕出事,男的跑到山上去,一个人把爸爸生了下来,古时生产还有产婆呢,而奶奶一个人是需要多大的毅力。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豁出命了,也要把爸爸生下来,这一份恩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报的。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有什么事比一家人平安团圆更重要的呢?而这张照片也是一直被放在我家客厅的正中央。

        看着现在双亲健在,爷爷奶奶颐养天年,奶奶有时间便拉着我一起斗地主,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事呢?当初最艰难的时候都挺过去了。现在我这点烦恼又算什么呢?我看到这照片也是恍然大悟。本就应上大学而不在父母身边,现在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又在闹什么别扭呢?不想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才去后悔。

        当然照片还有许多许多回忆,也有许多许多,时间就像暴虐的风,吹倒树木,吹散尘沙,但却永远吹不断人心与回忆之间的那根永恒的线。“人会老,心不老。”不畏将来,把握现在,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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