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朝廷内无法忍受燕山君放荡行径的大臣越来越多,谁都不希望哪一天,自家的女儿被莫名其妙地采红、采青地送入宫内,变成官妓任君调戏,更惧怕哪天,个性起伏极端、捉摸不定的燕山君兴致一来,会把自己家内改造成狩猎场,玩起打猎游戏来了。
然而,众臣更怕的是,燕山君所开发出来的酷刑,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为了国政安平、国体安康也好,亦或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罢,宫内的反动势力大臣,蠢蠢欲动,其中主要反动人士以勋旧派为主,以知中枢府事朴元宗(박원종,1467-1510)、副司勇成希颜(성희안,1461-1513)、吏曹判书柳顺汀(유순정,1459-1512)等人为首,于一日聚众于昌德宫—1506年,发动了政变。
「交出国王印玺吧!」暴君终遭政变逆袭
勋旧派人士于当年农历九月一日发动政变,聚集军队斩杀拥护燕山君的外戚慎守勤(신수근,1450-1506)和任士洪等人,趁势随后包围昌德宫,驱散宫中卫队后,众人入宫迫使燕山君交权,同时也以成宗王后,晋城大君生母贞显王后(정현왕후,1462-1530,即「慈顺大妃」)的名义,命令燕山君交出国王印玺,即刻退位。
燕山君初见大军入宫,还以为是大臣们新创的游戏,但随着身边的人滔天抢地,一刀一剑被砍杀见血,燕山君酒喝得再怎么凶,与张绿水等美女们玩得再怎么开心,也不得不正视,正发生在他面前的这场政变。
「交出国王印玺吧!」这是燕山君在位,第一次听到臣子跟他顶嘴的话,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交出印玺来吧!」手持利剑的臣子,再度讲出这句话,燕山君才惊觉,原来这不是游戏,更非是一场梦,而是发生在他眼前活生生的一场宫内政变。
起先,燕山君心不甘情不愿,对造反臣子口出恶言、动之以武,然而大臣都知道,今天若不把这位昏君赶下台,明天他们小命就不保了!众臣同心一力,亮刀怒言,燕山君迫于情势,最后仍不得不于九月二日清晨,交出代表一国之君之物国玺。
政变者们一拿到信物,「名正言顺」地随即赶赴晋城大君私宅,将所欲之王,成宗的次子晋城大君,即后来李氏朝鲜第11任君王中宗李怿(이역,1488-1544)迎入景福宫,简便于勤政殿即位,开启朝鲜中宗时代(1506-1544)。
该政变被历史学家,称之为「中宗反正」(중종반정,1506年)。
怕被明朝指责,朝鲜君臣想办法隐瞒政变
被废黜了王位的燕山君,遭流放到江华岛乔桐(교동)处。因为生活环境的巨大变动,以及从身为一国之君,突然贬为罪人,正可谓从天上摔下凡间啊,燕山君再怎么想也不甘愿,两个月后,随即心病攻心—病死。《朝鲜王朝实录・燕山君日记・卷一,总叙》记载这位暴君最终下场文句:「遂废徙乔桐,封燕山君。居数月,以疾终。年三十一,在位十二年。」
然而,对朝鲜王朝而言,燕山君被推翻、病死并非小事,因为在外还有个天朝明朝等着他们的回报。朝鲜王朝一则羞愧地不愿把自己国内,竟然出现如此荒谬的君王,如实禀报告知明朝外,最为重要的是,作为藩属国的朝鲜,在宗藩体制之下,只有明朝皇帝才能有权力废立属国君主,若没有经过明朝皇帝许可,朝鲜私自在国内更换国王,这可是越权大逆之事啊,必定引来灭国之祸。
朝鲜众臣聚在一起,共同想出个法子,就是把燕山君实被「推翻」之实,以「燕山君因世子过世,悲痛伤身,久而痼疾缠身,无心无余力于国政」为由,辗转告知明朝,国内燕山君不得不把政权转交给他的弟弟李怿。关于此史实,《明史・朝鲜列传》为证:
「正德二年,㦕以世子?夭亡,哀恸成疾,奏请以国事付其弟怿,其国人复奏请封怿。礼部议命怿权理国事,俟㦕卒乃封。既,陪臣卢公弼等以朝贡至京,复请封怿,廷议不允。十二月,㦕母妃(按:即贞显王后)奏怿长且贤,堪付重寄。于是礼部奏:『㦕以痼疾辞位,怿以亲弟承托,接受既明,友爱不失。通国臣民举无异词,宜顺其请。』上乃允怿嗣位,遣中官敕封,并赐其妃尹氏诰命。」
明朝竟也相信朝鲜此说法,虽然其中波折不断,诸如明朝礼部官员王华(1446-1522),首先认为得派人到朝鲜查个水落石出后,才准李怿中宗封王;又亦或明朝官员张琮(?-?),要求燕山君母妃得提交奏本,证明她支持燕山君退位和让中宗继位等事,但最后仍于正德三年(1508年)正月,明朝发给了中宗一封袭封文书,说明朝皇帝准了,「李怿准袭朝鲜国王,又封王妃」,正式册封李怿为朝鲜国王。
尔后,燕山君之死,风波也不断,如明朝太监李珍前来朝鲜,想对早已成鬼的燕山君问病不成等史实纪录,与燕山君过世30年之际,明朝全然被瞒在鼓里,甚至,朝鲜中宗三十年的史书,还曾记载中宗担心明朝使臣来访朝鲜时,会不会又问起燕山君近况等担忧言行呢。然而,最终这场非透过明朝,更换自己国内君王的「中宗反正」,仍是顺利落幕。
荒谬的帝王人生,只被赋予「君」的地位
朝鲜时代的四大士祸,有两大士祸即发生在燕山君生前执政时期,更何况其他荒谬事迹,在他死后除了无法得到庙号,被后世子孙称祖、称宗,仅能称「君」外,连他的葬身地也为「墓」(묘),非君王「陵」(능),足可见燕山君之历史定位了,而「燕山君墓」(연산군묘)也从江华岛,移到现址首尔道峰区放鹤洞(도봉구 방학동),这样的歷史定位,恐怕是燕山君生前,想都想不到的吧。
燕山君死后近500多年,迄今他的乱国荒唐暴君形象,仍是深深地刻当代韩国人心目中,也因此当代翻拍这位史上第一乱君的剧作也不少。最早的燕山君电影,为1961年改编同名历史小说,由申荣均(신영균)饰演燕山君的《锦衫的血》(금삼의 피);1984年,由林英奎(임영규)饰演燕山君,出演MBC电视剧的《朝鲜王朝五百年・雪中梅》(조선왕조 500년-설중매);1987、1988两年,由李大根(이대근)与柳仁村(유인촌)分别担纲燕山君,拍摄《燕山君》(연산군)和《燕山日记》(연산일기)二电影。
等来到21世纪,最有名的应是2006年上映的《王的男人》(왕의 남자),由郑进永(정진영)饰演燕山暴君;而在前文提到燕山君「采红、采青使」—搜集民间美女,强押入宫调教为官妓之史实。也在2015年,由金刚于(김강우)饰演燕山君,拍摄出《姦臣》(간신)一戏。
近期2017年MBC与KBS,也分别以燕山君为题材,推出由金知硕 (김지석)领衔主演的《逆贼:偷百姓的盗贼》(역적-백성을 훔친 도적),与李东健(이동건)的《七日的王妃》(7일의 왕비》)等电视剧,重构那一段燕山君时期。可见燕山君为韩国歷史上一代暴君之外,也是韩国影剧永远翻拍不完的题材之一。
但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燕山君在剧内形象,多为歇斯底里、轻蔑学者、爱好女色、荒唐至极,因此当代很多学者在这一位暴君,看到诸如心理狂症、偏执强迫官能症、想要掌握绝对的权力、弒父恋母的伊底帕斯王(Oedipus)情结,与性爱中毒患者等,试图再一次重新诠释燕山君呢。
燕山君是朝鲜王朝27位国王中,死后没有得到「祖」、「宗」等庙号的两位国王之一,而时过100年,第二位则为光海君了,而这已经是另外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