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

看清手机上的极战王玩家QQ群中最新传来的消息之后，曹骏率先从自己的座位上蹦起来。他一把抓起自己放在桌子边缘的玻璃杯，顾不上用嘴去咬吸管，直接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连喝下两大口可乐，还差一点把漂浮在杯子上方的柠檬片吞进嘴里。给自己压惊之后，他才把脸转向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同伴们，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

“龙皇哥和斗神哥都是四胜啊！”

“你这么激动干嘛？”何朗歪着脖子，斜着眼，脸上满是少见多怪的表情，“他们俩拿到四胜不是很正常嘛？一共有八轮，不拿到七胜，怎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进淘汰赛？”

“去！瞧你说的！四连胜很正常？那你咋不去参赛啊？”

曹骏把自己的手机高举起来，展示给玩家们看。QQ群里最新的消息，几乎全都是江攀龙和冯必成发的。

“还有，Blake也是四胜！这是龙皇哥刚刚在QQ群里面说的！”

“啊？”

“真的？”

“真的吗？”

原本把目光汇聚在电脑屏幕或者与电脑连接的电视屏幕上的玩家们纷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向曹骏所坐的位置移动。他们要么把脖子伸过去，要么直接把脑袋凑过来，一瞬间便将原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单人沙发挤得乱七八糟。蓝进泽等几名玩家不得不先后挪动自己的脖子，或者直接搬动自己坐着的单人沙发，移动到一个视线更好一些的位置。屏幕上的直播间正在直播瑞士轮第四轮的焦点桌对决。画面上的双方玩家似乎已经陷入僵局，谁也无法占到便宜。双方都长时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解说员都开始放慢语速，让人怀疑网络信号有什么问题。

“赤瞳三胜一负，暖阳三胜一负……还有谁啊？”

坐在靠近储物柜的位置的一名玩家也拿起自己的手机。从外观上看，他的手机显得比较老旧，屏幕也比较小，接收消息的速度似乎比较慢。

“没别人！”曹骏伸出手指，滑动自己的手机屏幕，“其他人都不行！斗神说，大雄和月光都是开局三连败！输掉第三场之后，他们俩就直接走啦！”

“哈哈哈……”

几个玩家先后笑得前仰后合，差一点把他们摆放在桌边的饮料杯碰倒。刚好从黑玻璃门走进来的胡侃也大笑起来。就连裴大才的脸上，也露出仍然有一点僵硬的笑容。唯一没有笑的，是坐在窗户边缘的唐文光。他咬住吸管，慢慢地啜饮自己杯中的冰咖啡，脸上毫无情绪波动，似乎其他所有人的欢乐都与他无关。

“哎？”

何朗突然看到一条新消息。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往上一抬。

“怎么啦？”

曹骏连忙低下头，向何朗的手机屏幕看去。他一眼便看到江攀龙新换的头像。自从破坏龙系列的特典包发行之后，江攀龙便把自己的QQ和微信头像都换成破坏龙神-洪荒的图片。

“暖阳的哥哥说，他也是四胜……不会吧？”

何朗一字一句地把江攀龙刚刚发来的新消息读出来。这条消息比较简短，只有十一个字。和多数同龄人以及更年轻的人不同，江攀龙在聊天软件里很少使用表情包，多半只使用文字，连语音都很少发，更不会说多余的废话。

“什……什么？”

“暖阳的哥哥？”

包括蓝进泽在内的几名玩家先后转过身，看向何朗。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此时此刻，除了曹骏等人，大多数坐在电视前的客人都没有和萧耀阳见过面，更不知道他也玩极战王。

“他……玩实卡吗？还是……只打网战？”蓝进泽忍不住问自己的同伴。

“他……他之前好……好像是只打网战，”何朗一边挠头皮，一边划动自己的手机屏幕，“这也是龙皇哥说的……”

“他不会是混沌苍茫战队的吧？”

胡侃走到电脑桌边缘，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大家看。他有意地把聊天记录往上滑动，直到把萧欣阳上传的照片展示出来。那是她和哥哥一起在休息的时候合照的自拍照。照片上，兄妹二人背靠着会场最外侧的窗户周围的围栏，向手机镜头比出相同的手势。萧耀阳手腕上的双色手环刚好被照下来。

“有可能啊。我听专门打网战的人说，混沌苍茫战队的人约定过，参赛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戴双色手环。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线下见面，也是第一次参加官方的实卡比赛。”

吴国坤瓮声瓮气地回答胡侃的疑问。他稍微侧过身体，把胡侃往真皮沙发的方向一推，随即把自己端在手中的托盘往电脑桌的边缘一放。他张开大手，把两个插着吸管的塑料杯递给坐在靠近储物柜边缘一侧的两位玩家。装在塑料杯里的，是两种不同颜色的气泡水，一杯是鲜绿色，一杯是紫红色。上下沉浮的冰块在塑料杯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吼——”

“吱嘎——”

龙啸声和摩擦声突然从大门的方向响起。随之响起的，是整齐而有节奏的脚步声。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交替作响，完整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有点像二重奏。

“哎呀！浪子哥！林鹏！”

胡侃率先从黑玻璃门冲出来，大步走到铁栏杆前方，双手抓住铁栏杆的顶端，弯下腰，大声向下方打招呼。

走在前方的燕海浪率先抬起手，向胡侃和刚刚走出黑玻璃门的吴国坤招手。跟在后方的林鹏也把自己手中拎着的包换到右手，并抬起左手，向上方问好。两个人都穿着工作时穿的制服，只不过把衬衫的袖口略微向上方挽起来，以适当地释放自己身上的热量。

“浪子哥！你们怎么才来啊！第四轮都打完啦！马上就是中场休息啦！”

刚刚把自己杯中的柠檬可乐喝完的曹骏端起自己的玻璃杯，从摆放在一起的单人沙发中间穿过去，大步走向吧台，

“我们还要处理公司里面的事啊，”燕海浪笑着说，“整个上午，我们几个基本都在加班。前一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对公司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有被彻底清除呢。”

曹骏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几分。他露出认真的表情，向燕海浪微微点头。胡侃和吴国坤也一同点头。

“给我做杯冰咖啡吧，食神。”

燕海浪转过头，向黑玻璃门内部看去。他一眼便看到和周围众人略微有些格格不入的唐文光，也看到唐文光手上的那杯冰咖啡。

“今天确实挺热的。还好，你们这儿的空调还不错。”

“我也要一杯柠檬可乐吧，”林鹏也抬起手，指向曹骏杯中的柠檬片，“和小曹一样。”

“哎呀！林鹏哥，你的品位突然提高不少嘛！我也再要一杯！”

曹骏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一边向林鹏竖起大拇指，一边把自己手中的空杯子左右摇晃，并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发出一声微弱的“嘭”。

哄笑声再次传遍整个店铺一楼。

几分钟后，电视屏幕上直播的第四轮焦点桌对决结束。两位玩家互相握手之后便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焦点桌，消失在摄像头之中。直播间中的画面迅速地切换到主席台正中央的画面。几名工作人员先后从刚刚打开的几扇侧门走进来，手中拎着装有外卖的大袋子。原本坐在左右两侧主席台的几个青年男人也先后站起身来，开始帮助工作人员们分发食物和饮料。

极战天堂店内的玩家们也纷纷把大部分的单人沙发重新摆放回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一部分玩家先后离开店铺，到周围的几家饭店去吃饭；另外一部分玩家纷纷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订外卖。

胡侃和吴国坤先后把电脑桌前方的真皮沙发转过来，让沙发转向电视下方的桌子，请燕海浪和林鹏入座。入座之后，吴国坤便把做好的冰咖啡和柠檬可乐端上来。

“浪子哥，你们还没吃饭吧？你们打算怎么吃饭啊？”胡侃拉开桌子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们就和你们一起吃吧，”燕海浪笑着说，“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那就还是吃烤肉饭吧！我来下单！我是VIP会员，下单有优惠！待会儿，你们用微信把饭钱转给我就行！”

吴国坤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打开自己常用的外卖APP。

很快，几名身穿制服的外卖员先后沿着楼梯上楼，将众人点好的外卖送到。

吴国坤将装有四份烤肉饭的大塑料袋拎到电视下方的桌子上，先将摆放在上方的三份标准份烤肉饭分发给三位同伴，再将自己专门订的大份烤肉饭摆放到自己的座位前方。其他点好外卖的玩家们也先后端起自己的饭，开始用餐。

“浪子哥，你们这几天都很忙吗？事情很多？”胡侃将一次性筷子外侧的塑料袋撕下来，扔到桌边的垃圾桶里。

“对呀。正是因为事情多，我才没有回上海。”

燕海浪似乎不急于吃饭，只是大口地喝自己的冰咖啡。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三位同伴都开始动筷子，他才打开自己的饭盒。

“你们应该知道的。那些事情，对公司的业务开展和名誉，都造成很大的影响。尤其是清河这边的分公司。仅仅是辟谣和澄清自己，我们就已经耗费掉大量的精力，而且，效果还不如预期。”

“公司的好几个项目都因为那一连串事件而搁浅，甚至直接完蛋，”林鹏说，“这几个月以来，我们面对的压力都是多方面的。既有来自总部的，也有来自各个合作方的，甚至还有来自普通的玩家和二次元爱好者群体的。”

胡侃忍不住把自己手中的筷子往饭盒上一放。坐在临近桌位上的曹骏和蓝进泽也抬起头来，把脑袋转向燕海浪。两人的嘴角还残留着刚刚沾到的饭粒。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燕海浪露出饱含自信的笑容，抬起手，往前一挥，“问题已经基本被解决。大家都不用担心什么。我们大家的生活，不会受到太多影响的。公司的运转也是。”

曹骏和蓝进泽立刻长呼出一口气，露出放松的表情，转过身，低下头，重新埋头猛吃。

“我们刚过来的时候，第三轮比赛应该还没打完。”

燕海浪抬起头，向自己斜上方的电视屏幕看去。电视屏幕上的直播间已经切换到其他的镜头，镜头中正在直播留在会场内用餐、午休的选手们。相对于比赛时的热火朝天，会场的氛围明显变得轻松很多。大多数玩家三三两两地分开做在不同的方位，也有少部分玩家在迅速用餐完毕之后便重新汇聚在一起。

“龙皇他们都怎么样？战绩如何？”

“龙皇、斗神和Blake四连胜，”胡侃说，“赤瞳和暖阳三胜一负。其他人最多两胜。”

“不过，大雄和月光打完第三轮就提前退场了，”吴国坤把一大口饭塞进自己嘴里，“因为他们俩三连败。”

燕海浪和林鹏也忍不住笑起来。

“Blake可是我们全村人的希望！”曹骏也把一大口饭塞进自己嘴里，随即把右臂往上一举，挥舞自己手中的塑料勺，“他要是能进六十四强，拿到奖金，我可一定要让他请客！”

“你可拉倒吧！”坐在储物柜边缘的一名玩家把自己手里的勺子放下，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向曹骏的脸，“六十四强的奖金也就比报名费稍微高那么一点！连路费和房费都挣不回来呢！你还让人家请客？好意思吗？”

“去！关你屁事啊？”曹骏翻白眼，“我们既是同学，又是哥们，不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如果去参赛的是我，我能拿到奖金，我也会请客啊！”

“就是！”何朗也把自己的饮料杯举起来，“再说，Blake去参赛的房费和路费还是我们几个一起为他凑的呢！这是我们对他的投资！付出投资，不该有回报吗？”

“哈哈哈……”

玩家们再次纷纷大笑起来。笑声渐渐汇聚在一起。

最早吃完饭的唐文光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他端起自己的杯子，把剩下的冰咖啡一饮而尽，随即用另一只手抓起空的外卖盒，向摆放在厕所门边缘的大垃圾桶走去。

随着他从窗台走到垃圾桶边缘，大多数玩家的笑声都渐渐停止，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其中几个玩家甚至目不转睛地紧盯住他的背影。

“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他还能够和你们坐在一起，就已经说明，他是清白的。”

燕海浪转过头，对所有的玩家说。

最先点头的，是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裴大才。他也刚好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外卖，并把空的外卖盒塞进桌边的垃圾桶里。他的座位距离唐文光的座位最近。

所有人都吃完饭之后，玩家们便重新围坐到电视屏幕之前。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也刚好重新切换到焦点桌。不同的是，这一次，单人沙发之间的距离更加紧凑。连裴大才都主动把自己所坐的位置往自己同伴们的方向移动。

在和燕海浪、林鹏打过招呼之后，唐文光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主动把自己所坐的单人沙发向屏幕的方向拉近。仍然有几名玩家转过头去看他。但是，玩家们已经不再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龙皇前四轮的对手都用什么卡组？他说过吗？”

直播间中重新传出解说的声音之后，燕海浪便转过头，问胡侃。

“第一个用陷阱卡组，第二个用图腾神，第三个用简约流天演，”胡侃立刻低下头，翻看自己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第四个和他一样，用强攻流破坏侍龙。前三轮的比分都是二比零，只有第四轮是二比一。这是他在QQ群里说的。”

“斗神和他差不多，”吴国坤也举起自己的手机，调出QQ群中的聊天记录，“他的第一个对手用圣堂天使，第二个也用兽皇，第三个用图腾神，第四个用的还是兽皇。他已经打过两场内战，第一场比较轻松，第二场比较艰难。”

“嗯。这挺好的。”

燕海浪轻轻点头，随即转过头，向电视屏幕看去。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又转变为抽取焦点桌的画面，位于屏幕中央的数字不停地转动。

“只要不出意外，龙皇哥、斗神哥和Blake他们肯定没问题啦！”曹骏提高嗓门，握紧拳头，向空中挥舞一下，“我相信他们能行的！”

玩家们先后把脑袋转向曹骏的脸。这一次，没有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玩家们要么点头，要么露出肯定的目光。何朗和蓝进泽更是同样握紧右拳。

看清自己同伴的动作之后，裴大才也将自己的右拳握紧。同样举起拳头的，还有唐文光。

202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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