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街上的意识流 2020-03-04

【被遗忘的】昨天写道某个暑假我被单独带到了父母身边,才发现自己竟然丝毫不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就成为了留守儿童,父母都去市里打工,由爷爷奶奶照顾。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妈是在我初三那年才南下和我爸一起打工的。竟然忘记了我的小学是由爷爷奶奶照顾的,遗忘为什么会发生。突然后想到一个问题,父母为什么把我单独带到身边,而不是和我哥一起。记得当时他们的这个决定给我带来了我是被偏爱的感觉,我不忍心称之为错觉。毕竟那是我记忆中不多的美好时光,关于漂亮的裙子、关于附近小卖部的肉丝面、关于铝质方盒蒸出来的米饭被搭配的盖子切成整整齐齐的方块,吃饭的青年们唱着九九女儿红,还有小浣熊干脆面。这有意制造的被偏爱为什么会发生?是某种情况下的补偿?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通过连续不断地分泌口水来获取关注?一切都不可知,也不知会不会有机会去追问。

【偷蜂蜜】我的记忆中保留的都是温暖的片段,悲伤的事情都忘记的一干二净。我不知道小学期间做了几个学期的留守儿童,我甚至忘记了留守期间发生的一切。所有的温暖或者悲伤都是和父母一起的,没有多少爷爷奶奶的片段。印象最深的是偷喝他们柜子上放着的蜂蜜,当时我并不是知道那是蜂蜜,也不知道怎么得知那放在健力宝瓶子里的一大罐东西是吃的,就趁着没人的时候打开瓶盖往嘴里倒,一下子被齁到,就此打住。爷爷奶奶照顾着我们,我却去他们房间里偷偷喝蜂蜜,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喝过他们冲泡的蜂蜜、麦乳精,或者还有其他我没有见到过的东西。记忆中只有讨厌的面疙瘩与豆腐渣。后来,爷爷奶奶和我们分开住,我从来没有去看望过他们,我妈打发我哥去,我哥也愿意去。我哥是否得到了他们更多的偏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隔壁家的老爷爷辛苦种菜、捡废纸卖给孙子零花钱,孙女大概是没有的。我记得外婆家橱柜里的饼干、树上的核桃、山里的板栗、餐桌上的红薯丸子、碗蒸菜,记不得爷爷奶奶做的任何餐食。

【围观】不记得具体是小学几年级,爷爷奶奶搬出去住,在这之前不知道我们一起一共生活了多少年,我记忆里没有与他们互动的任何瞬间。我却只记得围观爷爷下象棋、写字,奶奶拔火罐,围观爷爷为堂哥煮方便面,围观小姑带着表弟过来有着黑芝麻糊和AD钙奶,围观抽屉里的太子奶。围观,可怜巴巴的劲儿,或许得到了施舍,没有留存相关的记忆,但我不否认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一个小女孩在自己的家里,过着一种围观的生活。久而久之,就把自己活成了背景板。围观是一种片面的生活,没有主体的生活,一种次要的生活。

【悲凉】我为此流泪,我的情感如此淡漠。童年生活在一起的人,却没有任何温暖的记忆,是哪里出了问题?养育小孩子不仅仅是一日三餐这么简单,爱的流动、情感的互动是健康成长的必须。我相信人的情感是相互的,无法依靠孝道捆绑。感情来源于一朝一夕,朝朝夕夕却没有产生任何感情,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凉。更可悲的是这种悲凉持续至今。

【被挂念】天界也不会有任何神灵在意我,在逝去的祖先那里我也是不存在的,我不留存在逝者的记忆里。这不是看完《Coco》之后产生的想法,只是因为听说身边有人做灵异的梦与逝去的人交流,我却从未遇到过,我想逝去的人里面是没有会挂念我的。我的外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没有什么感觉。我小姨好像经常梦到他,梦里他穿的破烂,就给他烧纸钱。除此之外,逝去的人里就没有我认识的了,外公一大堆子女,也不会挂念起我来。祭祖,是过年的必要环节,从来是不让女孩参加的,老家的祖坟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被逝去的人挂念,或许只是想被人挂念吧,不管死去的还是活着的。

 【葬礼】老家的舅奶奶去世我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我惊异的不是她的去世,而是没人及时告诉我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舅奶奶算是一位重要的亲人,可是没有人认为我需要参加她的葬礼。但更可能只是我爸妈认为没有必要参加她的葬礼,因为他们也不会为了参加葬礼专门回趟老家。除了父母不会有人告诉我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只会通知到我爸。对,我爸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再后来就是我爷爷的葬礼,我没有参加,他的亡灵也是不会记得我的吧。我的奶奶还健在,后面的事情不好说。

 【向死而生】过去的很多年里,我没有主动去选择死亡只是因为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最近两年,我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行为仅仅是因为不想再过那样活死人的生活。非常感谢史铁生的那句话“死亡不是一件急于求成的事情”,看到之后就一直践行,时刻警醒。支撑我走到今天的另一个因素就是好奇心,我所接触到的任何事已经没有值得追求和怀念的了,但我所接触不到的事情还很多呢,都会有些什么呢,说不定会有吸引我的。事到如今,我并没有找到激发我活下去的事物,没想到的是遇到了改变我对整个世界的体验的人,爱是生命永恒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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