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知秋生而灿烂喧哗,因不甘就地掘坟所以绕过了远山远水来与绝望相见。我此刻抱紧了她最后的遗留感到了犹如母亲爱抚婴儿一般的欣悦与痛楚,我爱抚她的欣悦与痛楚,想低头再嘱咐她好好活一次...奈何她等不及了。这一抔灰白的粉末曾经是一具鲜活亮丽的生命,唤名叶知秋。我记起十多年前的三月日光如她的笑容那般清凛,我记起少年时的闺床,记起在洛桥的雨夜撑着伞四处寻她,记起她在睡梦中毫不自知地紧紧抱我,记起她要去上大学,分别时刻看定我,这样深的眼神,如同一口井,郑重地说,一生,你以后也一定要离开洛桥。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有多好,但你不要因为它不好就不敢走进它。我还记起她从容不迫地从衣柜里挑选出衣服,穿上又脱下,兀自站在镜子前面欣赏自己裸露的细小如蜻蜓的身体,又坐下来冷漠地补妆,踩上了高跟鞋,昂着头,黑而长的假睫毛如同粗壮的蜘蛛腿一般妖娆带毒...叶知秋亮着吉普赛女郎那样热烈而坚韧的眼神,仿佛烟花焚城,连堕落起来都这般堂而皇之地骄傲着...我彼时有了朝拜她的错觉,却又看到了湮于世事尘埃下的万种凋谢--她说,你不要来与我说失望和希望。你可以看不起我,但我还是要如此活着。因为我不如此我就连活着都做不到。你尽可以回到你的世界去。如果你觉得你有属于你的世界的话。
......
可是知秋,我而今还是没有我的世界,也不再来与你说失望和希望,但你不再活着了。
在叶知秋最后打给康以明的电话里,她静静向他问起:
以明,你在哪儿。
我在外地出差。
队友们都在,大家正开心,他们又喝醉了...这儿唯独少了你。
我下次再来,你们好好尽兴。
以明。
什么事?我快进地铁了,恐怕没有讯号。
以明。你不知道我在你身上有过多大的梦想。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