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远

奥德尼是听着自己伟大祖国的故事长大的,作为奥德尼的母亲,妮娃经常给他讲述那些曾经的故事。例如,祖国诞生于动乱之中,冲破无尽压迫的黑暗,给人民群众带来了黎明的曙光,让劳动人民第一次知晓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做国家的主人;祖国曾在帝国恶魔190个师的铁蹄下顽强战斗,不惧牺牲,并且取得最终的胜利,捍卫了国家和世界;以及之后领导世界上的红色战斗,给予他们帮助……

他的父亲曾经是个普通的士兵,年轻时参加过卫国战争,在铁十字雄鹰的恶爪下存活。战争结束后,在工作中结识了奥德尼的母亲妮娃,他很爱奥德尼他们,也经常讲述战场上的故事。父亲在奥德尼10岁时去世了,之后,虽然母亲一人养活他和妹妹,但三人仍然生活的不错。他们感谢祖国给予的一切。

而现在,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两大势力全方面地竞争着,这几乎关乎全世界的命运。苏联的实力极速发展,甚至一定程度地超越美利坚。

“妈妈,我走了。”

“去吧,照顾好自己。”

受父亲和母亲的一些影响,在简单的告别后,20岁的奥德尼成为了百万大军中的一分子,他想为了祖国做出行动。妮娃出神地看着奥德尼父亲的照片,也许是让他也看看长大的儿子。

1979年12月末

“佐涅夫,你去过阿富汗吗?”奥德尼问道。

“没有,怎么了?”

“就是有些好奇、兴奋什么的,毕竟要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

“那当然,我们可是要去帮他们驱逐该死的帝国主义啊,真是场神圣的战斗呢。”佐涅夫握紧手中的AK74说道。

“帮着解放他们。”奥德尼看着天空露出微笑。

“历史的重任落在我们头上了呢,哈。”

“所以,我们的敌人会是谁?”

“有美国佬吧?”

草原呀草原呀

辽阔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

哎嘿,红军战士飞奔向前

姑娘,请观看呀

我们前面大路平坦

看,这条大路多么遥远

哎嘿,一路之上歌声不断

姑娘,快微笑吧

要为我们感到骄傲

听,我们歌声越唱越高

哎嘿,歌声雄壮直上云霄

草原呀草原呀

绿色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

哎嘿,红军战士飞奔向前~

轻哼的歌声表示着士兵的决心。


敌人的突袭到来,在紧张的战斗中,一颗子弹与奥德尼擦肩而过,击中了他后面的汽车。奥德尼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迅速做出反应,步枪声接连响起。应该是打中了,那个方向没有再出现攻击。

奥德尼所在的部队遭到了攻击,迅速与之交战,他们的T55坦克正越过这条道路。如他们所见,这样的机械化部队对敌人来说就是不可战胜的,短短十几分钟便结束了战斗。

战斗中不知何处飞来的弹片划伤了奥德尼的脸颊,几条血丝挂在伤口下方。

“看来应该会很顺利,敌人实力不强,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没想到我参加的第一场战争这么简单。”佐涅夫笑着说到。

“嗯。”奥德尼有些想看到母亲的欢迎和笑容了。

确实,战争如他们所想,进行的很顺利。

1979年12月24至26日,苏军出动大型运输机280架次向喀布尔国际机场和巴格兰空军基地空运5000多名官兵和大量武器装备。27日晚7时30分,苏联派遣8万多人的现代化军队,进驻喀布尔的苏军占领阿首脑机关、国防部、电台等,打死阿明,粉碎阿政府军抵抗,在苏境内播发阿富汗政府请求苏联援助的声明,将人民民主党旗帜派头目巴布拉克·卡尔迈勒扶植上台,由卡尔迈勒担任阿富汗人民民主党总书记、阿富汗革命委员会主席和政府总理等职,并宣称阿富汗发生政变,苏军系应邀进入阿境。28日起,苏军集结在边境的6个师,分东、西两路对阿富汗发动钳形攻势。东路3个师沿铁尔梅兹-马扎里沙里夫公路南下;西路3个师沿库什卡-赫拉特公路南下。

1980年1月2日,东西两路在坎大哈会师。一周内,苏军基本完成对阿主要城市和交通要道的占领,并控制了阿富汗与巴基斯坦、阿富汗与伊朗的边境要地。

命令:“敌人在对面那个山坡,左右包抄他们,动作快!”

“收到!”

这里是山地,坦克发挥不了太大优势,作为固定炮台使用,但会提供炮火掩护,步兵必须靠自己攻上去。

在T62的掩护下,进攻不算艰难。奥德尼跟随部队,在举枪射击的同时寻找掩体。

突然,密集的枪声响起,敌人的机枪和炮弹进行了火力压制,奥德尼等人迅速停止前进,躲在石头后面。

坦克开炮的瞬间,冲击力掀起一片尘土,炮弹击中了敌人火力压制阵地。

“谢了!”

奥德尼他们迅速地攻了上去,敌人见再无转机,只好投降。

看着俘虏一个个地走过,佐涅夫出声问道:“他们是阿富汗人?”

“是。”队长回答。

“那,我们在和当地人战斗?”奥德尼问。

“是。”

“……”奥德尼看向佐涅夫,对方也在看他。

“哦。”奥德尼不知道这时心中的感受作何形容,总之,嗯,不太舒服,亦或是不解。

“士兵,你们的任务就是服从命令,不要多想,走了,继续前进。”


时间推移,战争继续。

“我们,是来解放他们,对吧?”佐涅夫走近奥德尼,小声颤抖着说道。

他目睹其他部队对平民下手了,炮弹倾泻在了村庄;有士兵用枪抵在村民头上,质问反抗人员的下落;他们清楚地知道了敌人是谁,与他们对战的都是阿富汗人,当地的阿富汗人,属于这个国家的人。

“是……的吧。”奥德尼无法相信,但这些日子下来,所见所闻使他又不得不相信。他站起来,“啪嗒”一声,枪掉在了地上。

“……”奥德尼捡起它,看着它。

两人知道,战斗信念是不能崩塌的,否则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但,这些日子下来,事实说明,这场战争,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发动的无耻侵略。

士兵被欺骗了。

奥德尼无法接受,那个他从小听到的祖国,现在会做出这种恶行。

“同志,做你自己,努力活下去吧。”这时,另一名士兵拍了拍奥德尼的肩膀。

“可是……”佐涅夫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口。

士兵望着他,没有说话。佐涅夫的眼神飘忽不定,但很快,沉默被打破了。

“可恶,又是这样,敌人占据地形优势,在两边的高地,分散队形!”长官烦躁地指挥。

阿富汗武装部队使用游击战术,加上美国等国的军事援助,针对苏军的全机械化部队,不得不说,很有效果。

坦克掩护步兵,苏军在装备上占有优势,战斗持续,有地雷爆炸,有的士兵在落回地面前就变得支离破碎……

奥德尼他们在付出一些代价后,冲出了伏击圈。

“报废了一辆T62,呵。”佐涅夫没精神地说。

奥德尼很迷茫,他不停地用自己加入部队的初衷来支撑自己,但没什么用。他突然想回家了。

苏军完成对阿富汗的占领后,将进攻矛头指向以反政府武装为主体的抵抗力量,先后于1980年2月、4月和6月发动三次大规模攻势,对喀布尔、昆都士、巴格兰以及库纳尔哈、楠格哈尔、帕克蒂亚等省的反政府武装展开全面打击。反政府武装利用熟悉地形等有利条件,开展山地游击战,使苏军摩托化部队难以发挥其兵力兵器优势,被迫停止全面"扫荡"。

之后,苏军开始有序地进行地区清剿那些反政府武装。


科里蒂娜,最近怎么样?妈妈也还好吗?我离家大约一年了吧,现在过得很好。平时就是训练,有时会有任务,但不算太危险。现在也在执行任务,抽出时间给你们说一下。科里蒂娜,一定要好好上学,记得爸爸说的话,让妈妈注意身体。嗯,好了,亲爱的妹妹,再见。

1980年6月20日

奥德尼·门基斯夫

奥德尼写完信,佐涅夫站了起来,给了他一些子弹。

“你子弹用的挺快。”佐涅夫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谢谢。”奥德尼开始整理东西,整理完就跟随着前往下一个地点。

这时,密集的枪声响起,奥德尼知道,游击队又来了。

“回不去了啊。”佐涅夫慢慢地端起枪,投入战斗,奥德尼紧随其后。

我们为何而战?

士兵踏上了亲手击碎自己曾经理想的道路。

1980年7月

妮娃打开电视,观看着莫斯科奥运会,这是第一次在她的国家这种国家举行奥运会。这本该是件非常高兴的事,盛大的开幕式,热烈的欢呼声,满满的观众席,还有一头名叫“米莎”的小熊,她是奥运会的吉祥物。但不知为何,她有些笑不出来。

妮娃将丈夫的相框放在桌上,一起看。

“妈妈,你怎么了?哥哥不是说他现在很好吗?笑笑吧,这奥运会办的多好啊。还是说工作累到了?”科里蒂娜走了过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妮娃笑了笑说道。

然而,这场盛大的莫斯科奥运会受到了多个国家的联合抵制,原因,其他国家是知道的。

“哥哥,注意安全。”科里蒂娜默念。


“喂!没事吧?”佐涅夫不小心摔了下去,奥德尼一边开枪一边把他拉起来。

“啊!没事,没事。”佐涅夫有些吃力地站起来。

“快走。”两人一边撤退一边开枪。

他们的后方,几辆BMP1步战车正徐徐前进,后面跟着几队人马,而三辆T62坦克,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提供炮火支援。

“佐涅夫,跟紧我!”奥德尼深吸一口气,从掩体后飞奔出去,佐涅夫紧跟其后。子弹掠过他们的身旁,打在土地上,溅起道道尘土。

两人来到了一个阵地,鲜血顺着奥德尼的脸颊流下。

“同志,你流血了!”是先前那名让他努力活下去的士兵。

“嗯?哦,我没事!”奥德尼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些小伤。

“接下来该怎么办?!”佐涅夫问道。背景的枪炮声很大,盖过其他动静。

“上级给的命令是尽快突破敌人封锁,不要拖延时间,影响后续。”士兵回答,同时,他简单地给奥德尼处理了下伤口。

旁边,队伍正在进行下一次进攻。

“跟着大部队走!”三人跟上。

敌人在大约1000米的对面的山坡上,实际看来有上百人。但他们的攻势突然变得更加猛烈。

“敌人的援军来了?”佐涅夫惊讶。

“不知道。”奥德尼控制住了不知为何有些发抖的手。

奥德尼观察四周时,看见后方不远处发生了爆炸,黑色的碎片四散开来,炮塔与车身分离,黑色的浓烟升入空中。

“那是我们的坦克。”佐涅夫回过头说道。

头顶突然传来轰鸣声,奥德尼抬头望去,那是四架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它们轮番向敌人发起攻击,四台战争机器所搭载的S24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迹飞向敌方阵地,与其接触的霎那间,爆炸淹没了那里,烈火使得山坡看起来像是,地狱,这是奥德尼此时想到的最符合的词语。


“你是医生?”奥德尼坐下来问道。

“不是,只是学过一些知识。”那名士兵笑着回答。

“你叫什么?”佐涅夫问。

“叫我同志就好。”同志回答。

“同志,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奥德尼伸出手。

“别客气,同志。”他握住奥德尼的手。

他的笑容,仿佛带着阳光的气息,给了奥德尼在这无边黑暗中的一丝慰籍。

“谢谢。”


“我们是要干什么?”佐涅夫边搬东西边问道。

“似乎是建一个救济站。”奥德尼放下好大一个箱子。这里驻扎着几十人的军队。

“帮助附近的普通人。”奥德尼接着说。

“那还不错……”佐涅夫将枪拿在手中。

黑夜中的灯光照亮士兵的一侧,天空没有月亮,也许是被阴云遮住。

“有食物,医药,嗯。”同志看了看有何东西。

这里位于几个村镇之间,不久之前,这里爆发了一场战斗,普通人遭受了灾难。

几人走动着,他们面前,是一栋塌陷一半的房子,边缘处还有黑色的痕迹,是炮火留下的伤疤。


“没人啊……”佐涅夫望着周围,除了时不时刮起尘土的风,居民们并没有来请求帮助。

“我去看看。”同志提着一些食物走向村庄,奥德尼和佐涅夫跟上了他,同时叫上了一名翻译。

村镇中,居民并没有因他们的到来露出笑容,紧绷的面容未曾放松半分。翻译和他们说明来意,并介绍了救济站,告诉他们那里有食物,如果需要,可以去那寻求帮助。

同志通过翻译找来了这里的医生,询问了一些状况。那天的战斗导致2名居民死亡,16人受伤。

看着居民们的眼神,看着他们沾着灰尘的头发和面庞。奥德尼三人陷入了沉默,毕竟对于居民来说,自己是侵略者,虽然他们想要帮忙。

“走吧。”三人返回。


亲爱的科里蒂娜,最近怎么样?妈妈呢?为了不打扰妈妈,让她担忧,麻烦你转告她注意身体,我亲爱的妹妹。我交了个除佐涅夫外的新朋友,他人很好,还懂些医学知识,很会照顾人,我们经常在训练过后一起交谈。我过得很好,给你们写了有十几封信了吧,希望你和以前一样保持微笑,面对明天的新生活。告诉妈妈,很遗憾不能回去看你们,无须担心我,保重。

1983年12月5日

奥德尼·门基斯夫

奥德尼抬头看去,同志正在看一本书,书很小,不比他的手掌大。

他在看一些诗,普希金的诗。真是个放松的好方式。

“快离开这里了。”佐涅夫说道。

这些日子中,他们除了面对当地居民所带给他们的心灵上的煎熬,就是偶尔的游击队偷袭。

“我无法再待下去了……”佐涅夫长出了一口气。

“……”奥德尼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也许在迷茫,也许在懊悔,也许是麻木。

又过了几天,他们离开了这里,留下了一些物资还放在救济站里。

在阿富汗的土地上,奥德尼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无法逃脱的旋涡,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无力感将他吞没,不留一丝缝隙。伤员被送往东德,也许是害怕国内的人民了解实情。奥德尼不想家人担心,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在阿富汗战斗,他在这条不归路上前进,等待着他的可能是毁灭,可能是死亡。

草原呀草原呀

辽阔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

哎嘿,红军战士飞奔向前

姑娘,请观看呀

我们前面大路平坦

看,这条大路多么遥远

哎嘿,一路之上歌声不断

姑娘,快微笑吧

要为我们感到骄傲

听,我们歌声越唱越高

哎嘿,歌声雄壮直上云霄

草原呀草原呀

绿色草原一望无边

英雄们骑马飞过草原

哎嘿,红军战士飞奔向前~

轻轻的歌声缓解着压力。


1983年  潘杰希尔谷地

“同志,你还好吗?”同志问道。

“哦,没事。”奥德尼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过来。

“我妈妈是个医生,这些都是她教我的,当初,她是想让我也做个医生的,但在我的坚持下,就来军队了。”同志似乎在回忆过去。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双手能救多少人,况且我只是个通讯兵。”但奥德尼看见,哪怕是现在,他的眼中也没有一丝迷茫。那是纯粹的眼神,没有被现实污染的眼神。

“尽自己所能就好。”奥德尼打起精神说道。

“哦,远处有黑烟。”佐涅夫望向西北方向,那里升起几缕硝烟。

“跟紧了!放缓速度!”前方传来声音。

“又来了啊,我们会在哪里终结呢……”佐涅夫注视着前方。

“同志,打起精神!”同志做好了准备,他将尽自己所能拯救生命,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妈妈,科里蒂娜,爸爸……”奥德尼心中默默想到家人,还能否回去,自己这个侵略者还能否回去……

火炮,坦克,步战车,直升机,2万余人,向叛军据点发起清剿。

漫天尘土,漫天枪弹,光滑的弹身划过空气,发出爆鸣,落在地上、人身上、武器上。一颗炮弹落在士兵旁边,爆炸,并没有直接击中。奥德尼看见那名士兵依旧前进,过了几秒,他倒下了,再也没有站起来。他的内脏已经因冲击波混在一起了。

奥德尼在奔跑的过程中感觉自己的身体某处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麻麻的,还有些温热,头部似乎也是。然后,他倒地了,有些疼痛蔓延开来……

“医疗兵!医疗兵!”

恍惚中,他听到了佐涅夫的呼喊,自己被拖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科里蒂娜,你们过的还好吗?我在演习中受了点小伤,但不碍事,很快就好了。妹妹,你快要上大学了吧?多听妈妈的话,妈妈她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顺利的话,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前几天佐涅夫闹了个笑话,他晚上很兴奋,上面突然让紧急集合,他连枪都没拿,然后被队长训斥了一顿,哈哈。让妈妈注意身体,你也保重。

1984年5月5日

奥德尼·门基斯夫


同样的一天,奥德尼下床活动了一下。他被送离前线,来到东德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自己真是命大,一颗子弹击中了左肋,是主要伤,一块微小弹片擦入头部,幸好没有致命,还有一块弹片嵌入大腿。

其他伤员好像也并不喜欢说话,没有人因为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受伤而感到自豪。有的人感到耻辱,有的人感到不值得。

“你怎么样了?”旁边床上的伤员问。

“我?还好。”奥德尼只觉得伤口有点不舒服。

“那就好,我还得再等一些时间啊,以后缺不了拐杖了,呵。”他将头转向窗户说道,伤员的腿部被击中了。

奥德尼打算走动一下,他出了房间,走过走廊,在大门旁站着,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直到护士告诉他再去做一次检查。

他不知道佐涅夫和同志现在怎么样,他真想让这场战争,这场失败的战争,这场错误地战争早点结束。


1985年  阿富汗

现在,侵阿苏军兵力达到了12万,日内瓦间接会谈也未取得实质结果,战争仍在继续着。

枪声一刻也不停息,同志在破墙后面,时不时地探出头观察战况。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地上,一名阿富汗士兵在动,他倒在地上,在不停地喘气,并未死去,他中了枪。

救他,救他。同志慢慢地向前移动,周围没有其他士兵,要快,要快。

同志窜出墙壁,向着倒地士兵跑去,到了,他将士兵向后拖,子弹打在地上,溅起尘土,然后,他似乎被撞了一下:一颗子弹击穿了同志的肺,它轻松地穿透皮肤,进入身体,带着血和空洞再从身后飞出。就这样,很简单,子弹完成了它的使命。

同志忍痛继续拖拽士兵,终于,快到了,但,他倒下了。同志吃力地轻轻拍打那名士兵,对方已经不再喘气。红色液体在同志身下扩散,染红了沙土。

“对不起,没能救你……”鲜血从同志的嘴中冒出,随着血液流入肺部,窒息感的到来,同志知道,死亡正在将他包裹,但他贯彻了自己的信念,他的蓝眼睛依旧纯粹、明亮,那燃着红色的蓝眼睛……


佐涅夫又熬过了一次战斗,他拿着枪靠在大石头上,眼中有些血丝,嘴唇因干燥而开裂,看着地面,他很累了。

奥德尼在做什么呢?给家人写信吧,哈。他应该能见到家人,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吧。我呢?能回去吗?还是因为罪行倒在这里的土地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拿出同志送给自己的书,看书确实可以麻痹一下自己。那家伙在哪呢?他……有几天没见了,去哪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医药早已告急,说实话,医疗方面一直是个短板。物资好像又被游击队劫了,佐涅夫尽量让自己不受伤。

他抬起头,看着能看到的地平线,太阳不在那,它被云层遮住了。云很厚,几乎没有光线透出来。

潘杰希尔谷地、库纳尔哈、霍斯特、坎大哈……


1986年2月,苏联同意政治解决阿富汗问题。5月,穆罕默德·纳吉布拉代替卡尔迈勒,担任人民民主党总书记一职。12月,纳吉布拉被任命为革命委员会主席。第二年,又担任了总统。1988年,在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的主持下,苏联、美国、阿富汗喀布尔政权和巴基斯坦四国外长在日内瓦签署了政治解决阿富汗问题协议。同年5月15日,苏军开始撤军。

奥德尼的心中充斥着担忧、愧疚、庆幸,他不知道同志和佐涅夫怎么样了,他也不敢去知道。唯一一件对他来说的好事,可以回家了。

回家,一个他不敢想象的词语。在阿富汗的这些年,他欺骗家人,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阿富汗服役,后来他们也知道了,尽量避而不谈。

奥德尼不清楚这场持续十年的战争带给了祖国多大的灾难,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祖国,他更不知道作为侵略者的自己是否有资格好好活下去。他将这些想法埋在心里,默默地踏上归途。

他们走了,留下了一个残破不堪的国家,一个多了100多万死人、600多万难民的国家;他们回家了,等待他们的没有欢迎和鲜花,没有一个政府官员迎接他们,人民看他们如侵略者;他们回到了祖国,一个穷途末路的祖国,将要崩溃的祖国,一个灵魂早已死去的帝国。

我嚼着沙土,失去知觉

水一滴不剩

直升机也坠毁在一旁

我的AKM也变重了

是的,我成了唯一剩下的

我的战友已全倒下

全部的希望,是一个弹夹

想带走我可没那么容易,畜生们!

阿富汗,阿富汗,阿富汗

阿富汗,阿富汗斯坦

“黑色郁金香”盘旋

在河畔的上空

折了,我断了的双腿

每个声音都在大脑中回响

死得可惜啊!我向上帝发誓

我还没到20就要死了!

眼泪流出我的眼眶

我控制不住它们

我告诉自己要镇静

让我们带着微笑死去

阿富汗,阿富汗,阿富汗

阿富汗,阿富汗斯坦

“黑色郁金香”盘旋

在河畔的上空

它们把我包围了,包围了

不可能有希望逃脱

你们靠近我啊!靠近点!

我要拿命招待你们!畜生们!

他们嚎叫着来到我面前

一个人用枪托砸了我的脸

鲜血波浪般地涌出双眼

那就再见吧!我拔出了保险

阿富汗,阿富汗,阿富汗

阿富汗,阿富汗斯坦

“黑色郁金香”盘旋

在河畔的上空

奥德尼学会了这首歌。

1991年年底,他的祖国解体了,看着红旗从克里姆林宫上空缓缓降落,他流泪了,一个庞然大物倒下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灾难。他的家庭挺过了解体后最艰难的几年,期间,奥德尼见到了佐涅夫,他少了一条胳膊,是救人的时候受伤的。两人只是简单地交流了一下,便再次分开,直到现在,奥德尼都没有再见过他。奥德尼只记得,当时他的眼神,那死寂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回应奥德尼笑容地,是一个麻木的笑容。奥德尼有时会想起同志,那时佐涅夫告诉他,同志死在了阿富汗,不该死的人死在了不该死在的地方。

奥德尼时常会想,那个父亲所在的红色巨人死在什么时候,是1953年,是1956年,是1979年,还是1991年。

他经常在空闲时间去一片白桦林,那里让他感觉很舒服,仿佛父亲会拿着一根火把引导自己走下去。

现在,他会跟女儿讲以前的故事,讲她爷爷和纳粹战斗的故事,告诉她爷爷他们赶跑了铁十字恶魔;他会告诉女儿,别人恶意抹黑自己曾经祖国的话是错误的,要学会自己看待历史;他会跟女儿讲那60万名勇士的故事,讲那些人在切尔诺贝利的故事,那是士兵最后一次为保卫祖国而战。

他不去批判其他人,他只是告诉人们真相。他看着阿富汗在再一次陷入战火,陷入美利坚的侵略;他看着乌克兰拆除乌里扬诺夫的雕像,看着一些人批判约瑟夫的罪行,看着那个依然存在的军事组织一次又一次地制裁他现在的祖国,靠弗拉基米尔支撑的露西亚。

只是他相信,同志告诉他的,那抹纯粹的红色,过去存在,现在存在,以后也一定存在。它会伴随着人类文明,不管过去多久,依旧焕发出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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