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那天,成都的天气不错,正好又是节假日,我想出去走走,透透外面的空气,顺道去博物馆看看上次没有来得及看的民俗展馆。总是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需要一点外来的阳光,况且阳光的味道总是会给人带来新鲜的感觉。
在我猛然站到阳光底下时,眼睛还有一点微微的刺痛感,眼前竟然有些模糊,我不自觉的揉揉眼睛,努力的睁大些,原来看不清世界的感觉就是如此难受,以前听到别人说眼睛看不清,总是不以为然,也许有些事情只有体会了才能说出真实的感受。那是内心里不会撒谎的声音。
我站在阳光下好大一会,才逐渐适应,眼前的世界充满着春天的气息,绿树繁花,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为春光增添不少的色彩,时光总是这样其实真的是搁放内心的好地方。如果不是想去博物馆的想法,我倒希望自己停留在这温暖的阳光里,享受平静的心。
整颗心填满阳光,整个人呼吸着阳光的气息。有一刹那感觉生命真好。满身都是阳光的温度。
步入人流,热闹的气息感染着我,如同阳光的温度。随着人流缓缓走进博物馆的大厅,我直奔五楼民俗馆,上次落下这个空档,让我的心总是些许遗憾,这次留足了时间,补齐记忆。展厅里,灯光昏暗,眼睛立时从阳光的明朗里落了下来,一种印着陈旧的沧桑取代了心头的阳光。仿佛置身在一条古老的街道,淋漓尽致的表情布满一张张古铜色的脸,变化的场景,就是西洋镜里的景,我一度被这些旧时的场景深深的吸引。
当我走过这条街,转弯走到一组橱窗前,悬挂在半空里的木偶造型,标记着时间的更替,起初,我的心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举起手机,将看到的木偶框在镜头里,连同那些文字一起,落在我的记忆匣子里。这是木偶剧的介绍专区。
我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拍摄,随着文字越来越多,我知道的内容也越来越多,那些木偶的头脸,化妆在脸上的油彩,夸张的表情,支吊在身上的线杆,被我统统收在记忆里,各自搭配的服饰,或红,或白,或黑,或是其他的色彩,生,旦,净,末,丑的角色让我的内心纠起来,也悬在半空中。那些编纂的发饰上下的飞扬,或者干脆的披散垂落,裹着灵魂的诡异,故事里的人物在我眼里活脱脱的动感起来,脸上的白油彩异常的惨白,我的心竟然恐惧了,心跳的厉害。
回头看看展厅里偶尔走动的人,却没有将内心抚平,狭小的空间里,随处可见的木偶,我害怕那些角色里的木偶,惧怕他们脸上的表情,色泽不一的油彩在昏暗的光下都变的那么鲜亮。这些形象化的样子让我一时挣脱不了牵绊,或哭或笑,或咧嘴,或吐牙……,我感到四处压抑的恐惧。内心达到一种慌乱的极致,有心闭上眼睛不再让眼神落在任何一个木偶的身上,可是脚下的路让我不得不努力的睁着。
时间都成了压迫我心上的石头,喘不过气的难受。总之一刻都不能再停留了,我不回头的快步走出这个展区,进入到下一个宽松些的主题。心才稍稍平静些,眼睛起开一条缝隙的视觉,将刚才拍摄到恐惧的木偶快速删除掉,只保留几张温柔些的图片。
也许这些木偶造型刻画的太形象了,虽然经历了许多年,却依然如此逼真,尽管静默的悬挂在墙上或支撑在杆上,都产生一种威慑力,我竟然被恐惧吓到,自己的内心真的很脆弱,表面掩盖不了内心的语言。就像阳光下模糊的视线,只有体会了才能够知道真正的感觉。
恐惧让我想起逝去父亲的恐惧,当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躺在太平间的床上,却被死亡阻隔,再也不能唤醒最亲近的人,我双腿跪在地上,看着父亲,本来热夏的季节,却总是感觉身体一阵阵的发凉,本家嫂子走到我的跟前,蹲下身轻声说:“上前去看看你父亲吧!他想你!”虽然声音不大,我却听的真切,我知道父亲想我了,都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如果不是距离家几千公里,一个父亲会连见见女儿都是奢侈吗?可是我来了,父亲却看不见我了,我大声的哭。
头一天晚上父亲还给我高兴的通电话,说一切好呢,只是没聊几句,电话信号不好,知啦知啦总是断线,我就不吱声的直接挂断了,想想反正父亲身体不错,有的是机会聊天,不在乎这一次,也没想再把电话打过去。结果第二天父亲逝世的电话就来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犹豫不决的电话竟然成了父亲最后的声音,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怎么可能不回过去,一切让我内疚的成了不能原谅自己的罪。
如今,父亲静默了所有的声音,我说什么呢,让父亲原谅我吗,就算千言万语的说,父亲再也不会听到,笑着看我了,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我跪着,不挪动腿,父亲,我就想远远的看着你。
我不敢靠近去,怕内心唯一的不舍让我不能控制自己,可我留不住你,眼睛里父亲将表情定格在那日,那脸,那唇,那岁月下的皮肤,恍若昨天的样子,只是缎面的鹤服掩盖了我与父亲今生今世的缘分,父亲成了记忆,也是我心中抹不去的伤痛。我恐惧那些木偶的脸,能够让人看到鲜活的样子。就像逝去的生命,在我心中的复活,父亲走进我的梦境,却让我抓不到,睁开眼紧紧是空欢喜一场,逝去的失去了。
缎面的鹤服也是我心里的影子,挥不去的色彩。当我在火化场里看着父亲所有的衣物都被投到焚化炉时,父亲活着的气息都不在了,一辆滑轮车载着父亲,敞开了整个人,我看着父亲一个人躺在那,留给我最后那套鹤服的样子。好像睡着似得平静,却搅得我的内心颤抖般的痛。
那些木偶的脸,叫醒我昨日内心的声音,那些缎面服饰,就是隔着世界的语言,各种色彩的纷扰,让我不能掩盖自己的恐惧,那些脸清晰的触及着我,我不想如此面对面的看到这些生命,不管是真还是假。
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害怕了黑暗,害怕黑暗里老人睡熟的模样,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总是感觉像极了逝去的模样,也许我的心是偏激的,可我却是最真实的感受,我从不提起,这也是老人们最怕的事情。我害怕了死亡的模样,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下掩盖的伤害。
如今,父亲已经去世四年多了,母亲只在过年时,才把父亲的照片拿出来摆放在桌上,我不过多的问。
时间里的记忆和这些木偶都太真切入心了,我竟然被恐惧吓到,参观完站在展厅外,阳光依然温暖,再次叫醒我,逝去的失去了,能够抚平内心的只有今天的阳光还在。
不得不说很多事情真的体会了才能明了一种心结的存在。也许走在路上的人总是光鲜的,可是每个光鲜的下面掩藏了什么,别人是看不到的,也说不清的,一个人只有自己最明了。真正能够从心摆脱束缚,轻松起来,也就遇到了真心的幸福!
本文正在参与从心,遇见幸福一次可以朗读与听见的心理专题征文,你也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