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狗,就蹲在爷爷的房顶,望着。
他望着我家,望着冬雪覆盖的山,还有山上的一棵棵梅花。
风起,他岿然不动,像一座山,就连身上的毛也没有被吹动。
满天的白,山上也尽是白,他显眼得很,棕黄色。
他一动不动,蹲在那里,望着,似乎要望穿。
我就站在街上,仰望着,想哭。我似乎是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靠近,扔下一大块饼,也不知凉的还是热的,然后战战兢兢退后,转身跑回家。
视线穿过风雪,他的眼睛动了动。然后转身下了房顶,叼起那块饼又跳上了房顶,他似乎在看我。
……我从梦中醒来,鬓边湿了一大片。
我看着他长大,十四年。
也看过他葬身的那块土地,那棵梧桐。
如今是一片水泥。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站在爷爷的屋顶上,他生前从来没有去过。
我知道他为什么望着那山,那里,他喜欢在那里撒野,漫山疯跑,作自己的标记。只是那里没有梅花。
他望着我家。他,在这里成长,有爸妈和我,有满院子的梧桐香椿果树,有和他同年种下的梅花种子从来没有发芽,有叽叽喳喳的麻雀喜鹊乌鸦好多家,有某不认识候鸟几只曾经窝过,有和他同样大的天天打架的活了十几年的母猫一只和她的子子孙孙许多许多,有好几只狗小弟,有花花草草和院子的香气……刺猬曾经来过,黄鼠狼曾经来过,蛇曾经来过,野兔子曾经来过,山鸡曾经经过,数不尽的蜜蜂蝴蝶小虫子也来过……这里是一生的,家。
有些想哭。
过几年,再过几年,香气就没了,梧桐就没了,家也会没了,我生长的地方,他埋葬的地方,还有,院子里的那些许多的魂魄。
那里也许会崛起一片高楼建筑,也许会是一片厂房。
可是,我去哪里找啊。
我去哪里找啊。
前夜大梦一场,今日悲从中来。
若故地不再,回忆不再,心中缺失,如何来补。